“那就算是都输了吧。”
柳知遥迎着季绪的目光，镇定答道。
这话说完后她便看见季绪笑了，只是笑得无声，像是隐忍过的。
柳知遥没理她，两人开始一左一右沿着楼梯向上走。
“板报周五评选，今天我们应该能初步画完。”
两人爬上四楼后，季绪便回头向柳知遥问道：“你什么时候还有时间？到时候再最后收个尾。”
柳知遥想了想后回答道：“只能是下午放学后了，今天倒是不行，明后天都可以。”
“好，那我明天再叫你。”
两人上了四楼后，开始沿着廊道向教室方向走。
眼下正是上课时间，两人经过走廊边的窗口时，便很轻易能够透过窗帘听见各科老师授课的声音。
高楼的廊外正在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空荡荡的操场上水洼越积越深。季绪向外看去，便能见到大片的水洼中倒映出跑道边的树影，湿漉漉地在粼粼水光中摇曳。
两人尽量安静地路过了三个班，最终走进教室一块儿拿出了架子上的工具，又将桌椅在后黑板前摆好。
板报主要是季绪在办，柳知遥写完了三个字块的全部内容后除非是要修改，板报就几乎已经没了她什么事。
于是递了几次颜料后，她就靠在窗台边拿出了习字簿来练字。
季绪偶然的几次回眸间，便能看见她安静又认真地握着笔，右手手指纤细圆润，指尖泛着微微的粉。
看着看着，季绪便渐渐停了笔，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边洗笔视线边无意识向柳知遥的方向飘。
眼下正是两点后的上课时间，窗外淅沥雨声交织着隔壁班整齐的读书声，一时都仿佛在此刻渐渐放大、填充此刻教室里的空旷与寂静。
柳知遥背着光，柔和白光勾勒之下的黑色直发看起来便细软如蛛丝，束成马尾的部分柔柔地垂坠在肩头背后，额前刘海则微微有些凌乱。
季绪边洗笔边端详她，将小桶里的水搅来搅去，一时波澜迭起。
其实第一眼季绪就知道——柳知遥生了一副很勾人惦念的漂亮模样，可即便如此，她到底还是因为性格里隐约可查的难以亲近，而让人总是只敢远观。
经过了这两天的接触，季绪难免要觉得柳知遥是个很矛盾的人。
没有人能否认她彬彬有礼、随和大方，是个温柔又可爱的好孩子，可在这之外，季绪却又看得清楚——柳知遥偏爱她自己一个人的安宁。
她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享受、重视的私人空间。那空间固若金汤、无人可犯，让她永远不会有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好接近。
温柔却疏离，可亲却不可近，若即若离、似冷似热，让人根本无从捉摸看定。
但有什么办法呢？她到底漂亮温柔、气质出众，让季绪简直有些无法抗拒。
——想和她做朋友，真正的、可以偶尔牵一牵手，可以笑着一起谈论共同喜欢、共同讨厌东西的朋友。而不是现在这样礼貌客气的、路遇时不过点一点头的生疏朋友。
单是为了这个理由，季绪都不管怎么样也想要用尽浑身解数，和柳知遥再近一点。
可至今为止，这个愿望看起来总还是万分的难以实现。
——毕竟柳知遥看起来，好像是真的对她半点多余的兴趣和热情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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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季绪从小学到高中办过太多板报，不说一百也起码有五十，眼下这个她其实画过无数次的“安全出行”主题，就意料之中以一个优秀的速度很快收了尾。
因为办得快又确实好看，就连带着柳知遥都在周五中午的班会上受了班主任大力表扬。
表扬过后，就是学生会成员的打分评选时间。
季绪虽然对杨蓁的挑战并不挂心，却也还是在意评选的结果——毕竟这次板报到底是和柳知遥一起办的。
学生会公布名次的顺序是从后到前，季绪边胡思乱想边等到最后，到头广播播报一等奖却有两个名额——美术一班和文科二班平分头等，都得到了学生会颁发的小红旗。
虽然很少听说板报评选有两个一等奖，但这到底也还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季绪甫一听见这个结果，就迅速回过头去看教室中间的柳知遥，想要朝她笑一笑。
可一眼到头，后面的柳知遥正垂着眼睫在写着些什么，额发轻柔地垂着，整个人半点也没有察觉到季绪的目光。
季绪保持着回身的姿势看了她好几秒，最终还是没见柳知遥有一星半点抬头的反应，倒是同桌伸出手拍了她一下，开始笑着和她谈笑道喜。
到这里，季绪也只好收起视线回过了头，和同桌一来一往地小声说笑起来。
……
念过板报名次后，学生会长又在广播里公布了这一周各班级的加分扣分情况，评选出了优秀班级。
直到广播里学生会长的声音停下、教室在一瞬归于安静后，柳知遥才下意识抬头看向季绪。
好容易安静下来了，柳知遥却怎么看都发觉季绪并没有半分想要回头的意思，反而只是笑意盈盈地和同桌互相肩挨着肩，神情欢愉地说着些什么。
季绪的笑意仍旧是开学第一天时柳知遥在讲台上见到的那样漂亮飞扬，好像到现在为止，她对谁都是这样，好像其实是谁都很特别、谁都很亲切。
于是看了好几秒，柳知遥最终轻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很快错开视线。
……
到了评选过后的课间，柳知遥正打算站起来去走廊上吹吹风，就见到教室前边的季绪从座位上走了出来，绕过好几个同学走到了她近前。
“——一起去吧？领学生会发的小红旗？”
季绪的声音很轻，柳知遥看她一眼，隐约中指发觉对方脸上的欢愉色彩明显变淡了，并不像最开始同旁人谈笑时那样明朗，反而像是多了好些谨慎。
柳知遥并不知道她有什么心事，甚至也很有几分任性地甚并不想了解她到底有什么心事，但沉默了几秒，她最终还是回答道：
“……好。”
季绪见她答应了，两人便出了教室一道向三楼正中的学生会办公室走去。
眼下正是下课，走廊和楼梯间里来来往往的人非常多，三三两两地上上下下、跑跑跳跳，让正往下走的两个人下意识靠得近了些。
“这次还是幸好有你。”
走到一半，柳知遥就见身边季绪侧过脸来看向她，说着：“——其实我粉笔字没那么好看的。要是没有你，我们恐怕就难和美术班并列了。”
这话其实客气得异常，甚至听起来有些虚假，但柳知遥见季绪神色居然是十分的认真，便不由得也打算客客气气地回上一句。
正打算开口，她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噔噔噔”的快速下楼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让她不得不回过头去避让。
“这么巧，也去领红旗？”
季绪也听见了这脚步声，将视线从柳知遥身上错开后，回头看向正狂奔下楼的杨蓁，问道：“一起吗？”
“呸。”
杨蓁好像不高兴，一阵风似的就从柳知遥身边刮了过去，留下一句小声的“呸”，就跑出了楼梯间。
柳知遥被刮了一下，纵使知道这小个子女生是无意的，却也还是下意识多看了她一眼。
“她生气呢。周二的时候跟我打赌，说她会比我办得好，结果居然并列了。”
季绪也看了杨蓁背影一眼，笑道：“别理她。”
其实柳知遥本来也没打算理她，于是她闻言就只是随意点了点头，含糊应了一声。
两人又继续沿着走廊向办公室方向走去。
“关系很好吗？你们。”
快要走到办公室门口时，柳知遥才抬起头来，向季绪问道。
“好呀。”
季绪正打算敲门，闻言不由得抬眸看她一眼，答道：“是好朋友。”
说完，面前的门就忽然自己开了，杨蓁挺胸举着小红旗走了出来，面对着季绪挥手打招呼的动却头也不回就上楼梯走了。
知道了两人是好朋友后，柳知遥也就知道了这是在玩笑斗气。她看了看那小个子女生昂首挺胸的背影，又看了看季绪无奈的表情，最终并没有说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进办公室领走了表彰小奖励后，便一路没再多话，只是捧着那面大红色的小锦旗回到了教室。
甫一回到班级，季绪就跟着班长一道把小红旗挂在了后黑板正中的顶上。季绪和班长本来就认识，于是谈笑起来也格外欢脱，你一来我一去地相互调侃着。
柳知遥在一旁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只是帮着季绪扶了扶椅子，随后便跟着上课铃回到了座位。
江山映笑着说锦旗漂亮，又笑着和她说了几句季绪的好话。直到老师走进教室，一切才有归于平静。
——至此，高二新学期的第一周便眼看着将要走尽。柳知遥将手里的记事本翻了一页，于是有关板报的事项就全都成为了不会再回顾的旧事。
周五了，板报活动如期结束，她和季绪的交集，终于也要告一段落了。
者有话要说：
告一段落？想都别想，早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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