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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了多久?”
虞疏晚环视四周,宽敞房间,桌椅板凳一应俱全,她躺在胡床上,盖的是鹅黄色的被褥上绣着一朵朵的荷花,桌子上一小碟梅花酥小点心,淡淡的檀香萦绕在房间里面,一旁的架子上挂着舞衣。
“从你关禁闭起,一共七日。”
居然昏睡了那么久,虞疏晚却好像是只睡了一小会儿,注意到芙蓉脖颈侧边的红印,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姐妹们的去处都定下来了吗?”
芙蓉讽刺一笑,“你关进去的第二天,薛富贵的案子就定下来了,不是入了官妓就是私妓,左右都是妓子,没什么不同。”
纵使早知逃不过,如今听来虞疏晚依旧感到悲凉,忍不住开口问道:“那我呢?”
“你?”芙蓉道,“你可该谢谢我,你晕在黑屋里面,直到第二天才被人发现,抬出来烧得浑身滚烫,人事不知,那都知连郎中都不舍得请,随便拿了两副药给你。
也算你运气好,我入了官妓,卖了身,让那睡了我的男人给你找了大夫,日日照顾你。”
虞疏晚心中五味杂陈,艰难开口,“芙蓉,谢谢你。”
芙蓉和虞三娘素来不和,她来了之后,时常发生口角矛盾,一开始虞疏晚烦她烦得不行,索性躲着她,芙蓉还是时不时冷嘲热讽几句,虞三娘跳不好,最开心的人莫过于芙蓉。
但,她没想到所有人都沉默的时候,芙蓉会站出来为她说话,昏迷之时,居然会想方设法替她寻大夫,照顾她。
“谢我?”芙蓉自嘲,将水杯放回了桌面,自己从酒壶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转头对虞疏晚强颜欢笑地说道,“你以为我是为了帮你吗?我芙蓉可没有那么好心。”
芙蓉又倒了一杯酒,自顾自地说道:“四天前,我芙蓉从舞姬沦为了官妓,不仅要跳舞,还要会唱曲儿,陪着那些满肚肥肠的男人笑,忍受着他们在身上乱摸的手,强忍着恶心,一遍一遍夸着虚伪的人文采斐然、一表人才。
我接了第一个男人,长安县的县尉,祝九彰,他是唯一一个看得过去的男人,我使出了浑身解数勾引他,他说我长得貌美,知趣风骚,三千文一日包了我,在他厌弃前我只用陪他一个。”
芙蓉苦笑着,眼里浓浓的厌恶之意,“他花钱买了我,却让我感恩戴德,你说可不可笑。”
虞疏晚微动唇,有些不落忍,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也逃不了。
芙蓉脸颊起了红晕,看着架子上的舞衣,喃喃自语,“我只是想好好跳舞,好好跳舞而已……”
第一次见到娘亲穿着漂亮的衣裳,在篝火旁跳舞时,她为此着迷,一发不可收拾……
芙蓉将酒壶里面最后的酒倒出来,将酒杯递到虞疏晚的唇边,“喝一杯,为你辞别。”
虞疏晚不解,还是顺着的芙蓉的手,一口饮尽酒杯中的酒,唇舌火辣辣的,喝得太急,酒顺着喉咙流经食管,进入胃中,有几滴顺着嘴角流出,沿着下巴,流向脖颈。
血液似乎烧起来,虞疏晚的脸蛋红扑扑的。
“我为你寻了一个好去处。”芙蓉道,“你不是想跟着崔砚吗?祝九彰是崔砚的表弟,我说动他,让他将你送到崔少卿的府上。”
虞疏晚蹙着眉头,对于她来说这是一件好事,但是她想不明白芙蓉为何要帮她。
“你记住了,你欠我的,你要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抓住崔砚的心。”芙蓉抓住虞疏晚的肩膀,激动地说道。转而,又松开手,苦笑,她不知道将最后的一点希望寄托在虞三娘身上对不对。
那日,官员宴饮,她被叫去跳舞助兴,长得貌美,祝九彰一眼相中,留着她在旁边伺候着。
席间,知道了祝九彰竟是大理寺少卿的表弟,祝九彰喝多了,开始和自己的同僚好友谈起自己的这位表哥。
崔砚一直都是族中子弟的表率,容貌学识能力一直都是佼佼者,不靠祖荫,十七岁中了进士,仕途顺利,不过三十一岁就官至从四品大理寺少卿,真的是样样都好,唯一一样——克妻。
崔砚十岁就和裴家的小姐定了亲,没想到裴家小姐在崔砚高中的那年染了风寒,过世了。
中了进士之后,崔砚外放桂县做官,桂县地处偏远,崔砚一呆就是四年,回到长安后,左右张罗,二十三岁那年取了武家的小姐。
谁知,仅仅不过一年,武家的小姐就失足落水而亡。武家势大,硬是让崔砚等了两年才能议亲,好不容易过了两年,崔砚已经二十五岁,崔家开始寻找适龄的女子,后又逢祖母过世,守孝三年。
转眼已经过了二十八,崔家着急了,陆续寻了两名合适的官家小姐,结果陆续出了意外。
流言蜚语四起,长安盛传崔砚克妻,谁要是嫁给他,不出一年,必死无疑。
于是,崔砚再好,心疼儿女的人家也不愿将女儿嫁给他,宁愿寻个平庸些的,也好过没了性命。
其中也有不信的人,但是人人都言崔砚克妻,若是将女儿嫁过去,不就是为了权势让女儿送命吗?为了名声,也不愿将女儿嫁过去。
于是乎,一表人才、前途无量的崔砚便成了长安城中的大龄剩男。
崔砚一心忙于公务,不近女色,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小厮,然后,长安城中又有新的流言……
祝九彰的母亲祝夫人着急得不行,姐姐过世的早,只留下一个儿子,身为姨母的祝夫人是吃也吃不好,睡也谁不好,三十一岁的外甥不仅没有成婚生子,身边连个贴心照顾的人都没有。
九泉之下的姐姐怎么能够安心?
祝九彰成日厮混,狐朋狗友众多,经常出入烟花之地,祝夫人便将这任务交给了儿子,让祝九彰多带带崔砚出去,沾惹一下凡尘。
但是,祝九彰怎么可能让表哥听他的话呢。
祝夫人气得骂祝九彰无用,成日的就知道玩,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她那可怜的外甥,母亲早早过世,亲爹娶了后母,有了其他的孩子,一心只在续弦的几个孩子身上,没个人帮衬,孤身一人。
芙蓉在祝九彰耳边提及虞三娘的时候就上了心。
虞三娘胆子够大,居然敢缠着崔砚,祝九彰琢磨了一下,就是要这样胆大、厚脸皮的女子,母亲以前是给表哥找的都是温柔小意的女子,表哥一冷脸都不敢靠近,如今想来是寻错人了,许是表哥喜欢大胆娇艳的女子。
芙蓉一看似乎有戏,进而说道薛富贵一心想放长线钓大鱼,没让他们与其他男子接触,虞三娘如今还昏迷着,没定下去处,只算是没有主人的奴籍。
祝九彰光着臂膀,搂着穿着鸳鸯戏水红肚兜的芙蓉,看着床上鲜红的血迹,信了芙蓉的话。
只要虞三娘病好了,就不必留在乐营。
祝九彰打了招呼,乐营的人自然不敢怠慢,祝九彰的官不大,但架不住他爹是吏部侍郎,都知也不敢为难她们,找了大夫,经过芙蓉这几日的细心照料,退了烧,逐渐转好。
当虞三娘站在祝九彰面前的时候,祝九彰上下打量了一下虞三娘,混迹青楼多年,全长安美貌的女子他无不见过,还是惊叹于虞三娘的美貌,这脸蛋、这身材无一不差。
被人相物件一样打量,虞疏晚不舒服,扭过头,长得一副小白脸的模样,眼下青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还是个有个性的!
祝九彰揽住芙蓉的细腰,在她的耳边暧昧地说道:“哟!虞三娘生得如此美貌,芙蓉是担心我变心了,所以撺掇送给我表哥吗?”
芙蓉拧了一下祝九彰的手臂,祝九彰吃痛,芙蓉红着眼说道:“谁稀罕你的心,爱送给谁就送给谁!”说完直接回房间。
祝九彰回头看着芙蓉纤细的腰肢,他就吃这一套,稀罕芙蓉这温柔中带着的小脾气。
“走吧!”祝九彰一开扇子,留下一句,“你若是搞不定崔少卿,你可别想着能够重新回到乐营,我会将你送给平康坊中最大的青楼。”
虞三娘看着祝九彰的背影,暗骂一声混蛋!
崔砚住在崇仁坊中,刚好在平康坊的北面,崇仁坊比邻皇城,长安的官员大多都住在崇仁坊中,既方便每天上朝上班,又临近平康坊,聚会宴饮的好去处。
当然,崇仁坊中宅子价格高昂,对于出身名门望族,孤家寡人的崔砚来说不是问题,他买了一件四进四出的大宅子。
因只有崔砚一个主人,所以稍显冷清,进了大门,唯有看见一个老伯在打扫庭院。
祝九彰为了避免表哥的说教,虽说同在长安城为官,但是经常是躲着表哥走,一年到头上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如今踏进表哥的宅院,看见只有一个佝偻的老伯打扫着庭院里面的落叶,空旷又冷清,一种无言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他一定想办法让表哥的家热闹起来,转头看了眼虞三娘,太瘦,不知道能不能生。
虞三娘不知道祝九彰到底在想什么,肯定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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