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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玹一愣,目光扫过她身后的那个男子,忍不住说道:“大晚上的,谢姑娘好有兴致。”
他的话语气虽温和,内容却阴阳怪气,谢照熹顺他的目光回头看一眼袁方平,心道她眼光有这么差?
但裴玹没必要知道,她不打算解释,手撑在门上,漫不经心地说道:“怎么,我欲.壑难填,不能找别人?裴大人若是有兴趣,亦可加入。”
袁方平心头一跳:???没人告诉他结交贵人还要被迫献身啊!
裴玹却避而不答,微微一笑,切入正题:“劳烦谢姑娘,昭昭好像跑到你的院子里来了,我来接它回家。”
原来是为猫而来的,谢照熹心中略有失望,说道:“你等一下。”
说完,她转身走进院子,口中还唤着“朝朝——”。
跟在她身后的男子黏在她身后,她走到哪他就走到哪。
有点碍眼。
透过门缝,裴玹看到院子里七八个男子席地而坐,一边聊天说笑,一边大快朵颐,因为天气热,男子大多都打赤膊,露出身上精壮的腱子肉。
裴玹垂下眼睫,非礼勿视。
谢照熹却没有那么讲礼貌,有个男子打趣她身后的袁方平黏她黏得太紧,话里还有点吃醋的酸意。
她叉腰站起身,看向男子,故作凶相,脸上却带笑:“你要是想挑事儿,一会把你赶出去!”
她在军中想是看惯了男子的身体的,难怪那次说要给他看伤那么理所当然,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在多想而已。
片刻后,谢照熹回到门口,眼中戏谑:“朝朝好像不肯和你回去,它好像更喜欢我这儿呢!”
裴玹无视她的挑衅,温声问道:“不知谢姑娘是否介意让裴某进去把猫带回去?”
谢照熹愣了一下,侧身让他进来。
裴玹进去,昭昭蹲在齐麟脚边,白爪子按住一块烤熟的羊肉,圆乎乎的脑袋向前伸,低头大块大块地咬。
齐麟溺爱地看着昭昭,趁它在吃东西,好一顿撸。
昭昭只有吃东西的时候很乖,让摸让抱,其他时候都冷淡得很,当然,对他除外。
裴玹轻唤一声:“昭昭——”,半蹲下来,向它伸出双臂。
到底几年来的小鱼干没白喂,听到主人的声音,昭昭扭过头来,捕捉到他的方位,敏捷地冲过去扑到他怀里。似乎是因为刚刚吃了好吃的特别满足,毛茸茸的脑袋撒娇似的,在他的手臂上蹭来蹭去。
谢照熹双手环胸,在一旁围观。
裴玹和她见过的文官都不一样。
大齐优待文官,那些士大夫平日里就爱吟诗作赋,往来唱酬,赴宴游乐,玩弄风月,过得风雅又富贵。
可是裴玹很生活化,很接地气,他也同谢逊一样做学问,做文章,处理政务,可是他过得很简朴,还自己做饭吃,还给自己的猫炸小鱼干,在施展自己的才气、先天下之忧而忧以外,还在用心地经营自己的生活。
可惜这样的裴玹,连朋友也不愿同她做。
袁方平好奇地看她:“将军在想什么?”
他又轻轻拉她的衣袖,眼中兴奋:“刚刚将军说夜渡赤河袭击甘夏大营的故事,真是神勇万分,我还没听够,不如将军继续给我讲!”
谢照熹却提不起来兴趣讲故事了。
裴玹在这,好像一切都索然无味。
眼不见心不烦,谢照熹淡淡地下逐客令:“你现在可以走了。”
裴玹转过身来,一袭红衫的姑娘英气飒爽,身后站着一位身量颀长面容清秀的郎君,端的是一对璧人。
下午还在称赞那位袁方平,晚上身边便换了个男子作陪,她的心意转变好快。
他扫视一眼那些正在大口吃肉的,其中不乏盯着谢照熹的,她本就生得白净英挺,又开朗大方,在男儿堆里自然受欢迎。
裴玹走出几步,心头实在不爽,顿住脚步,回头对那些将军微笑说道:“容裴某多一句嘴,诸位都有官职在身,明儿有朝会,最好还是早些回家歇息,以免误事。”
一个黝黑的汉子不耐烦地说道:“你怎么这么多事?”
齐麟忙给那汉子使眼色,打圆场道:“裴大人也是好心提醒我们,现在确实也不早了,要不我们就回去吧。”
他又转向裴玹,赔笑道:“我们是不是打扰裴大人了!实在对不住,熹姐今天心情不好,我们这才想着聚一下,给她解解闷儿。”
谢照熹大喊:“齐麟!谁让你和他说这些!”
那汉子一惊,他也是头一回来京中,对朝廷人事都还不熟,原以为这个玉面郎君只是谢照熹的邻居。
裴大人?敢这样对他们说话,容姿又十分俊秀,朝中哪还有第二个裴大人?这不就是最近那个被委以重任的新贵么?
汉子不敢再怼回去,支支吾吾的,和齐麟两个把大伙都拉走了。
谢照熹气得跺脚:“裴玹,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玹微笑:“裴某不过出于好意提醒他们一句罢了。”
谢照熹心中生气,转向袁方平,故意去拉他的手:“方平,我的朋友们都走了,你留下来,我们好好聊天!”
袁方平心里咯噔一下,想到谢照熹说自己欲.壑难填,这种贵人说不定都有什么特殊癖好,他内心已经脑补出她在床上冷着脸对自己说“我不满意,继续”的场景了。
他之前虽也和几位女子谈过情说过爱,但但但、他可是很纯情的,含辛茹苦守了二十多年的童子身,绝不能折在权贵手里。
他不由得把手抽回来,捂紧了自己的衣襟,一脸正气地说道:“将军,请你自重,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谢照熹脸都要气绿了,内心破口大骂,只不过让他假装留下来聊天,又不是要吃了他!不过作戏而已,袁方平怎么这么不给面子?
她悄悄瞥一眼裴玹,后者正低头以拳抵唇假装咳嗽,实则掩饰笑意。
没把他气到,谢照熹觉得更丢脸了。
裴玹抬头微笑道:“原来是下午扮演屈先生的演员,你演得确实很不错。”
袁方平看刚刚那些人对裴玹说话的反应,猜出裴玹应该官阶不小,他之前一直神色淡淡,对袁方平不理不睬,这会突然发话,对他来说简直是救命稻草。
他迅速挪到裴玹身边,受宠若惊地弯腰点头:“能得到大人的赏识,小的也算值了。”
他在石椅上坐下,温声说道:“我姑母很喜欢你,我想请你明日辰时到永宁侯府去给她演一出散乐,如何?若是演得好了,夫人或许还会推荐你去其他人府上表演。”
谢照熹不满地插话:“喂!能不能有个先来后到,他说要把我的事迹改编成散乐呢!”
袁方平听到永宁侯府,眼睛顿时亮了,他反应过来,眼前的“裴某”原来是永宁侯府夫人的侄子,近日风头正盛大权在握的裴玹裴大人。
他巴巴地问道:“自然是好,夫人要看什么戏目?”
又转向谢照熹,赔小心道:“都有都有,我既然答应了将军,就不会食言。”
裴玹想了想,说道:“我曾听她提过想看《郑生遇龙女》,不若就这出吧。”
袁方平立马接话:“大人真有眼光,《郑生遇龙女》是演得最好的,明儿我一定好好演,让夫人看得高高兴兴!”
裴玹点点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怀里的狸花,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却并不说话,神态虽温和闲散,却含上位者隐隐的威慑。
谢照熹不明白他既已经吩咐完,为什么还不走。
袁方平却懂他的意思,辰时要到,他得早点回去整顿戏班子,为明日做准备,就是不做准备,那他也要在裴大人面前装装样子,再不可在此地逗留玩乐。
他反应过来,裴玹这是在救自己呢!
坊间都说朝中的裴大人宽厚仁慈,果真如此!
他向谢照熹赔笑道:“将军,今日你说的我都记下了,咱们改日再好好谈谈怎么改编!小人还要回去统筹演练,就不打扰将军歇息了!”
裴玹慢悠悠地撸猫,微笑道:“那在下就不送了。”
袁方平向裴玹投去感激的目光,生怕谢照熹随时会把他绑到床上去,不敢多留片刻,一溜烟跑了。
袁方平走之后,谢照熹狠狠用眼神刀他背影,“砰”地把门关上。
刚刚被裴玹看了笑话,她有点尴尬。
而裴玹坐在石椅上,明明脊背挺得笔直,却莫名投着一股风流闲散的意态,他面容白净,身披银色霜华,烟色长衫染一层柔和的水色,清浅眸底沉淀月色,又增几分清冷矜贵。
而她还被一个她压根没看上的男子直言拒绝。
谢照熹双手环胸倚在门边,假装无所谓,实则为自己找补:“你刚刚看到的只是众多里对我不太感兴趣的一个,实际上我还是很受欢迎的。”
院子里终于清静下来,只剩他们两个,裴玹突然一点也不烦躁了,谢照熹就在眼前,一脸凶相,低头漫不经心地抠着手指,时不时悄悄看他一眼,触到他的眼神又迅速别开。
透着一点……可爱。
明明下午才不欢而散,他们好像已经好久好久没见了,比之前分别的六年还要久。
即便她不愿意嫁给自己,即便她看起来不大愿意和自己说话,即便和她隔着一段距离,但他还是觉得,只要可以看到她就很好。
裴玹微微笑,有一下没一下地摸昭昭的后颈,顺着她的话说:“裴某知道。”
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谢照熹看着就恼火。
她拿起扫帚,随便在地上扫了两下,扬起一点尘灰,催促他:“你要没事的话也赶紧走吧,我要收拾院子了。”
众人烤过肉的院子一片狼藉,炉子里的炭灰飘得到处都是,那些大老粗随意地把骨头吐在地上。吃的时候固然快乐,打扫的时候却令人头疼,吴必又忙着去福田院了,只得她自己打扫。
谢照熹心中有几分怨气,扫地也不熟练,故而扫地的动作大了些,带起阵阵灰尘,她掩住口鼻,呛得直咳嗽。
裴玹站起身,让昭昭从身上下去,想去接过她手中的扫帚,温声说道:“我帮你打扫吧。”
谢照熹把扫帚藏到身后,冷着一张脸:“不用了,你赶紧走吧。”
裴玹没事,但他不想走,不知道为什么。
他见墙角立着另一把扫帚,过去拿起,一声不吭,把地上的残渣扫进篓子里。
他人看着虽清瘦,动作却很有力,这谢照熹昨晚是见识过的,没想到他干活也这么麻利。
谢照熹见他地扫得干净,忍住想拿扫帚抽他的冲动,扶着扫帚叉腰骂他:“裴玹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之前她问要不要和她当朋友他说不要,说不如做陌生人来得好,结果今晚主动找上门,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又是把她的朋友赶走,又是赖着不肯走。
他到底什么意思?
裴玹回转过身体,对上姑娘微嗔薄怒的眉眼,莞尔弯唇。
扫她这边的地,一边干活一边微笑道:“谢姑娘不知,裴某确实有个毛病,少时在家做活惯了,现在看到脏污,忍不住就要动手打扫,还请姑娘宽宥。”
噢,洁癖是吧,谢照熹了然,她师娘也有。
但是关她什么事?
“裴大人是不是忘了,我们现在还是……陌生人。”谢照熹特地咬重最后三个字,“这是我家,你看不惯脏乱就回家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