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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臣妇看见了。”
叶明珠捏紧了帕子,皇后的目光死死钉在她的脸上,她不自觉咬了下唇,拼命忍住胃里上涌的恶心。
“……是皇后娘娘推了婕妤。”
“你怎么能帮着她信口雌黄……”皇后撑不住椅子把手,整个人像被抽取了脊椎骨般瘫痪下来,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还在继续挣扎:“陛下!宋大人与臣妾祖父不合,朝野共知……”
“你的意思是,宋夫人诬蔑你了?”虞风遥打断她的话,看向皇后的眼神极为无情,他站起身来,对着皇后失望道:“传朕旨意,皇后抱病在身,暂且在坤宁宫内休养,任何人都不得去打扰,宫中事宜,一应交由德妃处置。”
皇后从椅子上滑落,凤裙逶迤在地,绣在上面的凤凰褶皱成扭曲的形状,凤眼却完整,看起来睁大了眼睛泣泪,叶明珠再也忍不住,告了一声不适便跑出去呕吐。
“派人去看看宋夫人,她今天受了惊,让人去好生安抚,早些送回府里,免得宋惜文担心。”虞风遥说罢,转入帘中去看夏如梦。
阮太医被降了职,不管有没有告诉皇后,收了嫔妃贿赂,向皇帝隐瞒嫔妃身体状态本就是大罪,在后宫中,皇帝是无法容忍有不受他控制的人事的。
阮太医走了,在夏如梦的哀求下,换了喻太医过来。
喻太医为她把完脉,照例说了一些方子,等人都下去,才平静地说:“翰林让我转告你,他会帮你在前朝造势,弹劾皇后,但不要再自作主张,更不要再把宋夫人牵扯进来。”
隔着粉色的幔帐,夏如梦在床上笑得清丽动人:“是我之错,没想到大人这般看重妻子。”
她声音虚弱,听起来似有若无:“宋夫人可还好吗?听说她有孕受不得惊,霓裳与我说,她那天跑出去可吐得有些厉害。”
“夫人尚好,只是不忍帮你害了皇后。”喻太医话语一顿,“你是怎么做到在皇后寝宫埋下信件的?”
皇后和李参政来往的信件,上面写着皇后从阮太医那里获悉了夏如梦有孕的事情,还写着她打算用什么手段使她流产。
夏如梦的笑容淡了淡:“喻太医太看得起如梦了,我就是有通天的手段,也伪造不了参政和皇后的来信,那些信,都是真的。”
“你们不会真以为皇后如表面那般贤良淑德吧?”
她自己笑过一回,笑得呛出了眼泪,泪花晶莹,打湿了枕头:“不过也不怪她,她本来是的,谁叫我来了呢。”
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情绪让人琢磨不透,喻太医默了默,又继续说:“那个孩子……是有机会留下来的,你倒是舍得。”
“也有很大机会流掉。”夏如梦轻描淡写,“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离上次生产未足一年,元气损得厉害,哪怕这个孩子真能生下来,也是折我的寿割我的肉去养他。”
“这样的孩子,我不稀罕。”
喻太医被她的话惊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碰到可以完全舍弃孩子的母亲。
不过,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做了。
“发现了来往信件,陛下恐怕极为生气吧?这可是朝臣结交内闱的大罪,如何没听到消息传来。”
夏如梦看向喻太医,喻太医收了药箱,对她轻声道:“陛下压着这件事。”
听到没有发作,她笑得愈发高兴了,她坐起身来,三千青丝垂在肩侧,目光灼灼,燃着两团火:“早晚有一天会全部拿出来清算的。”
距离李家倒下,还有多远呢?
“真的要回去吗?”
叶明珠掀了掀车帘,熟悉的街景印入眼中,这意味离叶家越来越近了,她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宋惜文便伸手过来把车帘拉下了。
“外面风大,仔细吹了风头疼。”宋惜文拉住她的手,声音极尽温柔:“回去不好吗?你留在我身边不太安全。”
叶明珠顿了顿,问他:“那你呢?”
“我把事情料理完就尽快去接你回来,平时隔个四五天也会来看你。”
“哦。”她听了神情恹恹,扒着车窗歪着脑袋,声音有些闷:“听说皇后小产了?”
宋惜文把她转过来,低下头去看她的脸,看清她脸上的不忍,在眼眶中打转:“别自责了娇娇,皇后也没发现自己有孕,这是个意外,你不需要为此内疚。”
“如果她不被幽禁,她就不会神情恍惚,郁郁寡欢失了孩子。”她撇过脸去,声音很轻:“我不想害她的。”
“可是当时那种情况,我又只能那么做。”
“是,所以这不是你的错。”宋惜文抱紧她,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他也跟着疼了起来,闭了眼睛道:“是我的错。”
“是我要和夏如梦合作,才把你牵扯进来。”
“你应当怪我。”
马车轱辘一路碾到叶家大门,蒋芸家的早早在候着了,宋惜文小心地叶明珠搀扶下来,丫鬟们围上来带他们进去。
大厅里早就坐满了人,叶长生挨着白慕荷坐下,身旁是两个可爱的女儿,长女满星牵着妹妹满月的手,满月还小,不过两岁,没怎么见过叶明珠,满星倒是快满五岁了,拉着妹妹大声叫:“姑姑好!”
满月小小的一个人,使出了吃奶力气去喊:“姑姑好!”
叶明珠看见姐妹俩作一同打扮,眉眼相似,便笑了起来,一扫路上的忧郁,她拿出两个荷包给她们,叶满星严词拒绝:“娘说了,不过年,不过节,不能收姑姑的东西。”
宋惜文见状,也拿出了两个荷包,满星却笑眯眯地收下了,满月手里拿着鼓鼓的荷包,被姐姐拉着一同乖巧道谢。
叶明珠挑眉:“收姑父的,不收我的?”
满星认真道:“爹爹说了,姑姑的东西不能随便收,姑父的可以,不要同他太客气。”
“咳咳……”叶长生喝着茶,战略性地咳嗽起来,把大女儿的后半段话盖过去,谁知满星关切地看了过来,问:“爹爹不是很久都没咳了吗?怎么突然咳得这么厉害。”
满星可不是真的不懂事,叶长生把她眼里的狡黠看得清清楚楚,这小姑娘是故意的。
白慕荷出马把满星拉过来,满月也亦步亦趋跟过来,白慕荷笑着:“你姑姑有孕在身,又一路舟车劳累,还是让她快去歇息吧。”
“是了,娇娇,你的房间还如原来一样,未曾动过。”叶长生的目光柔软起来,“吃过饭,你回去看看,带来的东西该怎样添置。”
叶明珠对着兄长露出一个笑容,应声说好,又被白瑜拉着问了许多问题,都一一回答。
檐下疏篁十二茎,叫风一吹更见雅致。
等叶明珠睡熟了,宋惜文才推门出来,一出来,就看见叶长生在外面,平静地看着他,轻声问:“方才在大厅没有问,娇娇这胎如何?安稳吗?”
“还好,太医说静心养着,会顺利的。”
叶长生听完他的话沉默了会儿,嘴边才露出一点笑意:“你待娇娇,的确不错。”
“夫妻一体,理所应当的事情,何况本就是我求她来的。”宋惜文笑了下,“能得二爷一句不错,算是认可了惜文吧?”
毕竟,他曾经那么怀疑他的品性,害怕叶明珠折在他手里。
“等事情都解决完了,再谈认可也不迟。”叶长生又将这点笑收回去,转过别的话题:“李参政这段时间太安静了,没有一点动作,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在图谋些什么。”
宋惜文垂眸轻笑,想起探子传来的消息:“我倒是知道那么一点儿……李皇后一出事,他们便真的昏了头了,要自取灭亡。”
等月份上来后,日常生活就成了一件痛苦的事情,先不要说肚子上蜿蜒曲折的妊娠纹,让人更难熬的酸痛的脊背,还有不得不进行的走路锻炼。
叶明珠哭丧着脸走完今天的份额,一进屋就躺在了摇椅上,望着天花板,生无可恋地问:“我可不可以明天就生啊?”
“不行,才八个月呢,现在就生可就是早产,凶险得很,夫人还是晚点生吧,听老人说,生得越晚的孩子越聪明,我老家那边就有个十五岁中秀才的,听人说在肚子里待了十二个月才落地。”桃花从温水中拿起帕子,拧好了给她擦拭鬓边的汗。
“呸呸呸,十二个月——他聪不聪明我不知道,累死我倒是真的。”她喘过一回,拿起旁边的雪片糕吃了一块,胃口倒是慢慢好起来了,什么都吃得下。
有一回,宋惜文在叶家住了几天,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半夜被她摇醒了,她说想吃酸辣土豆丝,想得睡不着,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宋惜文摸了一下她的头,没说什么就起来去小厨房做了。
她当时想,原来宋惜文会做饭啊,做得还挺好吃。
今天恰好又是休沐的日子,他应该也会来。
果然,她一抬头就看见宋惜文从外面走来,朝服未脱,手中拿着一叠薄纸。
“你手里拿了什么?”看着那几张纸,她无端端的想起了建宁元年的妖书案,那个案子到最后都没查出来主使者,只是以一批人的死亡做了了解。
时至今日,提起来仍然让人胆寒。
“是足以让李家倒台的罪证。”宋惜文望着她,淡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