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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小心脚下,哎呦,这帮懒骨头,也不知道扫一下地,拾掇拾掇!脏了大人的靴子。”
“不必,走快些吧。”宋惜文把灯提高,照亮前面的路,喻柯霖被关在一个单间,等待着审问程序——尽管他的罪已经被人决定好了。
本不该是宋惜文来的,他是侍读学士,不掌刑审,但就像邳章事说的,朝廷里缺人,李参政便让他权知了大理丞,还很贴心地帮他免了试法官的考试,这样他就有了审问的权利。
路的尽头是一个小小的房间,狱丞点头哈腰,帮他把门打开,让录事跟着他进去,然后便在门外守着。
“宋大人咳咳……”喻柯霖的情况不太好,他染了风寒,天寒地冻的时节,又在监狱里头,缺衣少药,他咳得厉害,宋惜文让录事出去拿些水和药来,录事迟疑了下,还是出去了。
“没有想到,再次见面,会是在狱里,喻某衣冠不整,实在狼狈。”
“在这里,有件衣服裹身,便是不错了。”宋惜文静静地看着他,想起两个人,一个是宋珉,一个是柳相缘。
第一次来狱里,是见父亲,他被那帮人折磨得快死了,破衣上全是斑斑血迹,潮湿的牢房里还有老鼠奔过,一只老鼠爬上小宋惜文的脚,他吓得失声后退。
第二次来狱里,是见柳相缘,他快被宋惜文折磨死了,钉板,火砖,夹棍,能用的酷刑他都用上了,还派郎中来给他上药,吊着他这口气,活到秋后处斩。
宋惜文很厌恶这个地方,这里隔开了一切生机和温暖,只有一眼望不到的死亡,遍布了每个角落。
“宋大人……”喻柯霖背靠肮脏的墙壁,仰头看着他,虚弱至极:“关于逆文的事,喻某没有指使百姓……”
“你的供词已经写好了。”宋惜文打断他的话,从怀里拿出一叠纸,蹲下去给他:“你看一下,画个押就好。”
喻柯霖垂眼看了,轻声问:“如果我不画呢?”
“严刑拷打。”
“按我大虞律法……犯人每次拷打需相隔二十一天,且每次只允许用笞刑……”
宋惜文轻笑一声,讥讽道:“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信大虞法律。”
“不,喻某信的是执法人,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宋大人不会如此对喻某。”
“那你真是想多了。”宋惜文站起来,灯火跟着一晃,他凉凉道:“我不是家父,也不是你,在我这里可没有什么仁义道德,有的只是适者生存,强者为尊。”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严刑拷打之后你还是要签的,哪怕你喊冤叫屈,启用移司别推的程序,他们一样有办法让你认罪。既然如此,不如一开始就认了,也能少受些苦。”
喻柯霖沉默了一会儿,拿过一旁备好的纸笔,咬破手指摁了上去,血沾在双唇上,是飞快消逝的生命力。
比宋惜文想的要快。
“我死之后,子谦不会有事吧?”
“他跟陛下说,愿意把官职交出,为你赎罪,不过如今不用了。”
“那就好咳咳咳……”他又咳嗽起来,嘴角滚落一道血珠,录事推门进来,宋惜文把供词给他,留下药和水,又让他出去了。
喻柯霖招认之后,按大虞律法,所犯之事大逆不道,将被处以腰斩。
听说人被处以腰斩之后不会马上死,眼睛还能看到自己的下半身血如泉涌,想想就觉得恐怖。
宋惜文从食盒里拿出酒菜,推到他的面前,菜肴已经凉透了,但这恐怕是这些天以来他能吃到的最好的伙食了,喻柯霖的目光从菜肴移开,看到那壶酒,笑意从嘴角倾泻:“毒酒?”
“万毒之王,鹤顶红。”
“参政没有授意大人这样做吧,大人不怕参政怪罪下来吗?”
喻柯霖如果死在狱中,外面的人一定会议论纷纷,怀疑李家公报私仇,在狱中将他折磨而死。如果是走程序上腰斩,虽然也会有怨愤,总归没有理由发作。
宋惜文背靠着墙,笑意森然:“你死于何种方式,最后都是我来担这个骂名,既要我杀人,还管我用哪把趁手的刀吗?”
喻柯霖笑了,边笑边咳出血。
“多谢宋大人,让喻某死个痛快。”
宋惜文默了默,不去看他,只是问:“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为那群百姓豁出性命,你为了他们奔走,而他们最后置你于死地。”
“他们也不想的吧。”喻柯霖心里清楚,“撰写逆文……这样的事情,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呢?如果有人把刀架脖子上,不写也得写吧。”
“呵,所以为了自己活下去,只能毫不犹豫推别人去死了。”宋惜文眸光幽幽,语气冰凉:“你是佑和二十二年新科状元,如果不是为了他们,你本该有大好的前程,如果你愿意忍耐,蛰伏扳倒李家,将来你仍然可以有一番作为——可你偏不。”
“我知道。”喻柯霖笑着,“我知道宋大人觉得我蠢,我也知道我应该忍耐,官场熬的就是资历。”
“但是太难了……那些都是人命啊。”
“我大虞登记在册的人口有九千九百万人,死一个是死,死一百个是死,都是数字,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而最值钱的是自己的命。”
“宋大人,不能这样算的。”喻柯霖摇摇头,瞳仁里闪着微光,他喘过气来慢慢道:“每一个人的命都是珍贵的。”
宋惜文:“对你而言,是珍贵的罢了。”
“是,对我而言,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珍贵的。”
“我六岁时,父亲溺死。十二岁时,母亲病故。”
他把毒酒灌入喉头,一饮而尽,宋惜文看着他喝完,眼睫微动。
喻柯霖的思绪飘远,飘回淄州那个小小的村落,他和喻嘱文的故乡。
“母亲病故的那一年雪灾遍地,大家都缺衣少食,我和子谦本该冻死在那个冬天。是邻舍,是一户户人家收留了我和子谦,吃百家饭,穿百家衣,是他们解衣衣我,推食食我,我和子谦才活过了那个冬天,才等来了小叔。”
他说了很长一段话,声音嘶哑,眼里的光却一直在跳动,疯狂跳动:“从那一年起,我有了可以为之舍命的文心,那就是替生民立命。他们不能发声,我就做他们的喉舌,替他们发声。他们不能站起,我就做他们的脊梁,替他们站起。你问我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我这条命,是百家给的,我是百姓的孩子,我是寒门子弟。”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不会放弃为他们奔走。”
宋惜文听完,眼含嘲弄:“可你就要死了,你死了以后,谁替他们做主?”
喻柯霖笑了笑,血从嘴角漫出:“我未竟之事,自有子谦继续下去。”
“喻嘱文……呵,他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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