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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明珠又有些不满：“你让我不要随便说永远，你就可以？”
“娇娇不信我吗？”
“我——那你不信我吗？”
“我信啊，当然信。”宋惜文放松下来，理了理刚才弄乱的衣袍：“娇娇从来言出必行。”
这还差不多，她又想起刚才说的一件好事，一件坏事，又问道：“那坏的是什么？”
“坏的……”他斟酌了下，忽然闻到空气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皱了眉头。
叶明珠忽然觉得小腹坠坠地疼，刚揉了揉腹部，就听见上方宋惜文紧张的声线：“娇娇，你怎么了？你的裙子上怎么有血？”
……有血？
“你哪里受伤了吗？”
叶明珠往屁股附近一摸，果然摸到了一点鲜红的血迹，悲伤逆流成河，她终于意识到，告别了整整四年的好亲戚，又来拜访她了。
抬头看见宋惜文害怕慌张的神色，她的脸有点涨红，看来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宋惜文，根本不知道葵水是什么啊……好吧，也许他将来会知道的。
她神色讪讪，刚准备解释一下，忽然听到门开的声音，他们齐齐回头，看见叶长生阴沉着脸站在门口，小桃花怯生生地端着茶水在他背后露出半张脸来。
……阿兄什么时候来的？
想一下叶长生现在是什么视角吧，自己千疼万宠的好妹妹，青天白日里和一个书童厮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把丫鬟打发出来望风——天地可鉴，叶明珠根本不想桃花出去——但是叶长生不知道这件事情，在他看来，这活脱脱就是西厢记第二。
尤其是妹妹裙子上有可疑的血迹，一瞬间头脑风暴，他联想到了各种不可言说的桥段，看着妹妹稚嫩的脸庞，他不敢想，不敢想。
“你们——”
宋惜文的脑子已经不想转了，上次是十棍子，这次可能要翻倍吧。
“啊，阿兄你终于回来了，我本来想找你呢。”
“你找我？”叶长生气笑了一声，“你找阿兄还是找他？和他挨那么近。”
“当然是找阿兄，刚才和阿修……宋惜文商量一点事。”
很好，关系已经亲密到可以互叫小字的程度了，叶长生觉得自己的拳头都硬了。
眼看风暴即将到来，叶明珠赶忙解释：“阿兄真的，我真的有事和你商量，他刚好在这里而已，那个……嫂子在吗？我要换身衣服，我好像来葵水了……”
哦，原来是葵水。
……等等，他以为是什么？
叶长生脸上青白交加，赶忙让桃花把叶明珠带下去，叶明珠拉住他的袖子凶巴巴地说：“不要罚他。”
明明是恳求的内容，却用上了威胁的语气。
原来香香软软爱撒娇的妹妹，居然为了这么个黄毛小子凶自己，很好，叶长生的杀意更上一层楼。
叶明珠下去以后，宋惜文很识相地跪了下去。
叶长生冷笑一声：“你天资过人，我也愿意教你入正途，可我没想把妹妹也赔给你。”
“惜文不敢觊觎三姑娘。”
“当着我的面叫三姑娘，私底下叫娇娇是吗？”
“……惜文不敢。”
“我看你敢的很。”
叶长生不住地冷笑，“你最好断了这等痴心妄想，她是我的妹妹，永乐王嫡出的小女儿，威远将军的亲外甥女，满京城的好男儿谁配不上她？她将来若是要找，也是找一个家世清白，才貌双全的好郎君，天上仙子自有仙君相伴，山中女妖也有山鬼来陪，你别做梦了。”
宋惜文不敢在他气头上违逆他，连连答是，心里却不由得在想。
在想，叶长生既然看重门当户对，那如果，他能做到门当户对呢？
这些愚蠢的想法在棍子打下来的时候通通消散了，他咬着牙，估计得不错，叶长生这次发了狠，罚了他二十棍子，回去还要写检讨。
叶明珠来了葵水，病殃殃地躺在床上，小腹坠痛得厉害，她一步地都不想走，每天就是跟杏花在床上读读话本子——桃花也被叶长生罚了，一个月不准近身服侍她，还请了嬷嬷重新教她丫鬟的规矩。
她安慰桃花，没关系就一个月而已，桃花眼泪汪汪：“姑娘，那个嬷嬷好凶啊。”
……
说好的主仆情深呢，你是连一点舍不得我都没有啊。
这天阳光正好，叶明珠看着窗外的小黄猫在檐下懒洋洋地翻身，梨花打帘进来，笑着说：“姑娘，世子妃来了。”
白慕荷带了一盒糕点过来看她，叶明珠坐起身来，有一搭没一搭聊起天来。
糕点入口即化，她有点稀奇：“这是什么糕点，这么好吃？”
白慕荷抿唇笑：“萝卜糕你没吃过？”
叶明珠咂巴咂巴嘴：“没吃出萝卜味啊。”
白慕荷眨眨眼睛：“那茄鲞你有吃出茄子味吗？”
叶明珠摸摸脑袋：“好像也是——不过这是哪个厨子做的，我怎么没吃过这样的萝卜糕？”
“不是咱们府里的厨子做的，是二婶送来的糕点，他们府里的掌勺精通各色点心，这就是他的拿手菜。”
叶明珠“咦”了一声，有点孤疑地说：“二婶送来的？”
“她不是……不喜欢咱们家么。”
自从知道了二房对他们家的不满后，她对二房的看法也微妙起来，更何况无缘无故送什么糕点——但愿她是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吧，她也希望事情能往好处走。
“终归是一家人，又没什么深仇大恨，母亲是好的，我看二婶也不像个难相与的，就算老一辈有什么恩怨解不开，也不想我们这一辈年轻的也掺和进来吧。”白慕荷拿起一块糕点，她好像很喜欢吃这萝卜糕，这么一会儿已经吃了两块，都忘了是拿给别人的。
“我有一次去隔壁看望二婶，她请我吃了这个，我觉着不错，二婶便说以后有了送我些，往后竟常常送来，一个长辈能对小辈的喜好这么清楚，也是有心了。”
叶明珠眨眨眼睛：“几块糕点就把嫂子收买了啊？”
“几块糕点可不够喔。”白慕荷笑了，“你二婶平时还送些首饰香囊什么的过来呢，嫂子小家子气，没见过那么多好东西，可不就被收买了。”
“噢，原来嫂子喜欢首饰啊——”她意味深长地说，“那蝴蝶簪怎么不见嫂子戴呢？”
被她打趣得多了，何况也已经做了两年的儿媳妇，白慕荷对这种玩笑话已经免疫了，脸色不改：“这样珍贵的东西怎么可能天天拿出来呢，自然是要好好珍藏的。”
“是嘛？珍贵——是因为冰种翡翠珍贵，还是因为——情谊珍贵呢？”
白慕荷捏了捏她的小脸，娇嗔道：“没完没了了。”
叶明珠笑得开怀，感觉肚子也没那么疼了，白慕荷又捏了捏她的小脸，叹道：“你呀，嫂子将来要是能有个像你这样的女儿就好了，天天逗人开心。”
她和叶明瑾同年出嫁，叶明瑾还晚上几个月，却比她先一步有了孩子，她看着白胖胖的婴儿，心里多少有一点儿羡慕。
“那阿兄可要努努力啊，堂姐都有孩子了呢。”叶明珠用力地点点头，“嗯嗯，嫂子放心，我会转告阿兄的，让他少睡一点书房。”
“你说得出口？”
叶明珠面上一片无辜：“怎么说不出口啊，阿兄，嫂子说想和你生儿育女——”她说不下去，自己先撑不住笑出声了。
两个人笑了会儿，叶明珠问她：“嫂子还写话本子吗？”
“嗯，刚写完一卷呢，你想看？”
她疯狂点头：“亲爱的白大才女，娇娇有这个荣幸做您大作的第一个读者吗？”
白慕荷俏皮地笑了：“很遗憾，不能呢，因为你哥已经看过了，他才是第一个读者。”
“这样吧，我封你做第二个读者如何？”
一切按照原计划执行，叶明珠葵水一结束，她就去找叶长空说了尚公主的事情，叶长空看着她的眼神复杂，似乎琢磨不准要不要信她。
叶明珠等了好一会儿，叶长空也没有透底，只是看着她说了一句：“娇娇长大了，也操心起这些事情来了。”
她朗声答道：“娇娇不管有没有长大，都是叶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想看见三哥误入歧途。”
“误入歧途？”他咀嚼了这几个字，有些失笑：“那天，你听到了多少？”
“三哥和二叔没说什么，娇娇也没听到什么，即使有些什么，娇娇也没有证据，我只是个姑娘家，没有人会信我的话。”
“二哥会信的。”他看着她，看得格外认真。
叶明珠仰起头来看这个三哥，叶长空身形见长，锦衣加身，玉冠高束，愈发俊郎无俦，他站得笔直又喜欢翠绿色的衣衫，不仔细看会以为是林边的一株翠竹摇曳生姿。
“三哥。”她缓缓出声，“阿兄是我的阿兄，也是你的阿兄。”
“长辈们的恩怨，何必牵扯到年轻一辈。”
叶长空最后还是应了，去回了礼王——除开叶明珠的话，这也是叶听寒的命令。
礼王回禀皇帝，皇帝沉默地把玩自己的玉扳指，慢慢说道：“锦嫣还小呢。”
言下之意便是不答应。
礼王受挫，转头便去三公主那里透底，三公主一听就失了分寸，连忙跑来皇帝这里旁敲侧击，皇帝罕见地动了怒，罚她回去抄《女则》，连带着几日不给礼王好脸色。
礼王小心地揣测圣意，底下的幕僚也陪着揣摩，结果是：圣上不待见叶家，而且是极度的不待见。
那么，一个不受皇帝待见的叶家，能给他带来什么呢？有必要还留着吗？他手底下可是有不少世家还能用呢。
梨花拉上床帘，叶明珠在暖阁里睡得熟了，发出浅浅的呼吸声，她转身又嘱咐杏花几个小丫头把门窗关好，下午天色阴沉，刚才已经下了小雨。
窗外，烟雨正潇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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