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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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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黎脸上的易容依旧存在,离光一族全族音修,而开离光瞳者,更是擅长幻术。

星黎流落碧溪之时,她的易容之所以能够瞒过丹缘,和周身的离光之气脱不了干系。

而因此,星赐看到星黎这一张脸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愕然,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黎灿?”

星黎单手捂着心口,将短刀藏回了芥子囊中。

她早已预料到了贺曙的动作,但是碍于想要寻她的人无数,所以干脆顺水推舟,自封印一部分神魂,以防止自己的记忆彻底被抹去。

贺曙的易容术足以骗过所有人,她就是想要贺曙带她离开这一块是非之地。她在芥子囊中为自己留了信笺,又让宁哲留了一部分的青霜剑气在她的心窍,以保证等到时机成熟后恢复神魂,再一脚踹开贺曙。

她并不是没想过神魂不稳的代价,但是她本以为,贺曙会选择先将她带回他所熟悉的北州,再寻医修为她医治。

她也大约猜到了贺曙想要去做什么,丹缘受离光旧恩,必定不会让贺曙涉险,她并不担心贺曙的安危。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贺曙给她留的最后一重保障,居然是星赐!

这都是什么啊!

星黎心下无奈。

见星黎不语,星赐愈发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急着见黎灿,是为了阿黎的踪迹。归云到处都是天机阁的人,宁远山庄更是被天机卫把守,他暂时进不去。

也因此才想着来中州寻黎灿,向她打探阿黎的踪迹。

但是他一开始想来的地方并不是晴川,而是想先回星族,问问宁哲发生了什么。

但是踏入中州之后,他就遇见了贺曙的气,他跟随着那道气一路赶到晴川附近,这才遇到了星族的人。

他要是现在还想不明白自己发现的那道气是贺曙故意留给他的,那他就是纯正的傻子了。

那贺曙现在把他送到星黎的身边是为了什么?

“你和贺曙,在图谋什么?”星赐面色不善的问道,他缓缓抬手,弯刀直指星黎。

星黎垂眸,贺曙为了稳固她的神魂,给她渡了不少离光之气,这一份气,足以她重新易容,躲过众人的探寻,但是当务之急是先将星赐甩开。

而且……

星黎心中隐隐透露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虽说丹缘真要了贺曙的命,但是贺曙启动这道印,八成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脱身的情况,而且,或许很有可能,这情况在他的视角下,是生死未卜。

“我不知道。”星黎茫然地摇头,她眼尾下垂,眉头蹙起,“我就受了重伤,几度意识昏沉,神魂不定。直到如今情况才好了几分。”

她不是星赐的对手,如庭院外那足以困住星赐的青霜剑阵并不是她随手就能布下,当务之急,只能暂时怀柔,先稳住星赐再说。

“你还想骗我?”星赐眯了眯眼,长刀又迫近了几分,他不由得冷笑:“说起来,你上次利用我的事情,我还没有和你算账呢?拿了好处就想跑,天底下哪里又这样的好事?”

星黎看着距离自己不远的刀刃,她摇了摇头,神色依旧无辜,澄澈的目光中是纯然的迷惑,“我没有,我的确受了重伤,宅邸内还有许多定魂的药。

我与他在晴川滞留许久,若不是我实在无法沟通,意识混沌,他不可能在这里滞留。”

“是么?那你方才设阵对付我,不是很熟练么?”星赐嗤笑,鄙夷地看了一眼星黎,“还说你没有和贺曙沆瀣一气。”

星黎:“……”

“哪他找你,是为了什么?”星赐盯着星黎,刀锋愈近,但是刚要触碰星黎的脖颈,就有一股熟悉的剑气将他的刀弹开。

星赐意识到了是什么,不由得嘲讽道:“你还真是魅力无穷。”

星黎皱眉,下意识地略过和星赐那句刺人的话,“和少主一样的目的。”

星赐倏忽脸色一变,“你告诉他了?他是不是去找她了?她在哪里?你说话啊!他是不是故意把我引到你这里,好去找她?”

星黎还在反应星赐那一个个的“ta”到底是在指谁,就听星赐已经开始痛骂贺曙。

“不要脸的东西,什么人都敢觊觎!当年就应该把他那双狐媚的狗眼给挖了,让他知道什么人该看什么人不该看。”

星黎:“……”

星赐猛地瞪向星黎,“我告诉你,如果真的让他找到了她,我先把你杀了。”

星黎:“……您大可放心,我并没有告诉他。这些时日我意识混沌,无法交流。”

“最好是这样。”星赐冷然,又继续问道:“她在哪?”

星黎:“……谁?”

“你再不好好回答,即便是有青霜剑气在身,我想要捏死你,还是轻而易举。”星赐瞪眼,他顿了顿,“还是说,你压根就不知道,当初和我说那么多,只是为了单纯的利用我?你好大的胆子!”

星黎:“……”

正说反说,都让你说了呗。

“我……我与她是至交好友,我首先要确定,你对她是否怀有恶意。”星黎略略定了定心,她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杏眼凝望着星赐,“少主,她和我说过,她愧对于你。那么你呢?你去寻她,是为了报仇雪恨么?”

星赐一愣,那飞扬的丹凤眼中一时划过纯然的茫然,但是很快,就被沉重的阴翳所取代。

他满脸怒容的看向星黎,像是被戳穿不知所措后的恼羞成怒,“与你何干!你只需要带我去找她,那就可以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不信。

星黎在心中默默答道,星赐桀骜任性,“黎灿”屡屡欺瞒耍弄,若是他想杀,在进来确定她身份的那一刻,曜灵刀就会直取她的心窍,而不是一点一点的迫近威胁。

他的确能杀,但是眼下,得到“星黎”的消息,远胜杀掉“黎灿”。

“我当然信。”但是星黎不至于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尽数托出,她柔弱娇美的面庞上浮现坚决的意味,目光中的恐惧一瞬间被坚定所取代,动作也变得分外警惕,“只是总不能为了我自己,而不顾……阿黎的死活吧。”

星赐在听到“阿黎”那两个字的时候,刀锋一颤,他的嘴轻轻嗫嚅着,似是想说什么,却迟迟不曾说出。

说什么呢?

他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他也没有想过在见到她之后该如何地面对她。

他只是想找到她。

他沉睡的那两年并不是真正的沉睡,而恰恰相反,他的意识一直都存在。但是他却被隔绝在黑暗之中,看不见也听不见外界的消息。陪伴着他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他动弹不得,浑身被禁锢住,唯一自由的只有他的思绪。

但是他的思绪只围绕着她。

他在想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要在大婚的时候背刺他?

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他们的过去,回忆着大婚当日的场景。他仔细的回忆着每一处的细节,在想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他哪里做错了?是他哪里做的不好?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导致她那样去做?

他也怨她,怨她出手之前都不告诉他原因?不给他一个自证的机会就给他判了死刑。

但是他又想,万一那不是她的本心呢?万一那不是她的本意呢?万一她是被迫那样做的呢?

在不见天日的黑暗里,他的大脑混乱一片,各种各样的思绪纠缠。时而是那些美好的回忆,时而是她对他下手时毫不犹豫的的目光,时而是无尽的疑问,时而是对自我的怀疑,时而是为她开解的话语……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围绕着她。那些思绪像是丛生的荆棘,将他紧紧缠绕,让他痛不欲生。

以至于在他重见天日、得知她的消息之后,他就马不停蹄地去东州寻她。只有找到她,那些伴随着他的荆棘才会堙灭。

他一定要找到她!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找到她之后当如何?

“我要找她问一些事情。”星赐喃喃。

“问清楚了,然后再杀了她吗?”星黎的手掩藏在香炉之下,她的手从香炉上扫过,又无声的收回,“我听她说过,你对背叛者的样子。听说那人,也是你从小的玩伴。”

星赐抬头,狠狠地瞪了星黎一眼,“你懂什么?你就在这里胡言乱语!”

那个人和阿黎不一样,这不一样。

“我是不懂,但是这都是她的揣测啊。”星黎语气幽幽。

星赐手中的长刀猛地收起,迫近了星黎几分,“她说了什么?她和你说了什么?她很害怕吗?她就是因为怕才躲起来么?不,她不会是胆小的人,她既然敢做,又怎么会怕?你骗我!”

好机会!

星黎见星赐收起长刀,刚要凝聚灵力出手,却陡然感到周围的气息一变。

一道绿色的幽光先她一步,朝星赐袭来。

星赐连忙躲闪,但是却还是晚了一步,后背被刺了一个血色的窟窿。

而星黎还没来得及看清情况,就只觉得眼前一花,腰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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