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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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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霜剑的剑锋从星黎的指尖带出一道血迹,顷刻便凝结成了一个纯白的印记。

一如她记忆中的许多次,她再度成为了青霜剑的另一位主人。

宁哲的手环在星黎的身后,将头搭在了星黎的肩膀上。

他其实不太习惯和人这么亲昵,尤其是在青天白日。但是他实在是害怕,害怕她抵触他,害怕她厌恶他。于是下意识地,他想要亲近她,想要感知她的存在,感受她的气息。

也因此,浓浓的懊悔之意亦浮现在心头。

她寥寥几语的陈述,是她曾经胆战心惊的过去。桑白榆用卑劣的手段留住她,控制她,规训她。

她明明好不容易已经摆脱了那样的过去,可是他,他竟然又让她陷入了那样的经历里。

明明说过不再追问,却依旧逼迫地她再度陈词。他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

他甚至还屡屡在她的跟前提起她不愿意提起的桑白榆,明明从一开始见面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厌恶桑白榆。

即便她对他撒了许多谎,但是厌恶桑白榆必然是真的,不然的话,又怎么会逃婚呢?

也难怪她会怕他,为畏惧到梦见他杀她。

他怎么可能杀她!

但是一想起自己癫狂地,几乎控制不住地自毁的样子,宁哲便下意识地轻轻颤抖。

不可以这样的,不能再继续这样了,现在只是自毁,若是有朝一日,在控制不住自己,彻底失去意识,伤害到了旁人又该怎么办?伤害到了她又该怎么办?

掌心的印记渐渐凝聚,宁哲才回过神来,他便将青霜剑收起,却仍旧环着星黎。只不过,他的心反而定了不少,像是有无形的印记将他和星黎连接在一起。

印记。

想到这里,宁哲心头猛地一跳。

星黎看着那一抹纯白的印记消弭在她的指尖,连带着她的血也被青霜剑一点一点的吞没,她目光幽然。

如果按照当初的走向,在她骗到青霜剑之后,她下一步就是一边稳住宁哲,一边刺激宁彧令他无法思考。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始着手制作傀儡,而后在大婚当日,重创宁彧,假死逃亡。

但是很显然,现在不需要这样。

但是,下一步该怎么做呢?事情几乎是不可逆转,她又暂时不知外界情形。

桑白榆或许能帮到她,但是如果桑白榆愿意的话,她也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星赐无用也联系不上。贺曙倒是能联系上,但是容易暴露。她的身份在宁家兄弟和桑白榆面前已经瞒不住了,当时为了让星赐出手,又答应给星赐“星黎”的消息。出了幻阵之后,必定还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要是再多一个贺曙,必定更加自顾不暇。

抛开这些,那就还有宁彧。

宁彧或许有用,毕竟宁哲变成宁知,就是宁彧和许榕的手笔。

但是宁彧自己生死不明,又难以联系……

想到宁彧,星黎又觉得有几分好笑。或许是因为桑白榆给她惹的麻烦迫在眉睫,以至于她对宁彧对她的背刺也没那么生气。

宁彧被她刺激成这副模样,没想到他没有生心魔,反而是宁哲生心魔。

倘若生心魔的是宁彧,这事儿反而好办了,即便是有宁哲护着,也可以轻易对付。

但是偏偏是宁哲。

偏偏是这个呆子。

星黎思绪纷杂,但是下一刻,她就感觉宁哲侧了头,她听到他低沉喑哑的声音。

“我们结契好不好。”

“嗯?”星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靠在宁哲的胸前,也不由得侧头,却在侧头时,隐约感受到有什么温热的触感擦过她的耳廓。

星黎定睛,就看到宁哲泛红的耳尖。

星黎:“……”

“我们结契好不好?”宁哲又重复了一句,或许是因为被星黎注视着有些窘迫,他错开了目光。

但是很快,他又意识到什么,缓缓拉开了距离,走到星黎的跟前。原本环在星黎腰间的手也搭在了星黎的肩膀上,脸颊上浮现一层很淡的胭脂色,神色却无比的郑重,“我们结契好不好?”

道侣契,一般是在大婚正礼结束之后,饮合卺酒前结成。当然,这是一般流程,有洒脱不羁的,不办婚礼,直接结契。

不过以宁哲的家室来说,若是只结契而不婚仪,难免有轻视女方之嫌。

“当然,着不会影响你我的婚事。我只是想,先结契而已。”宁哲又补充道。

私心来说,他也想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即便这份婚礼下隐藏了太多,但是这是他和她的婚礼,他想竭尽所能的圆满。

他当然知道在办婚礼的情况下,先结契而后婚仪,的确不合规矩,但是他实在是不安。她神秘,幽缈,像是流水一般令人难以琢磨。

他无法接受失去她。他只是想,用什么方式,先将二人连接在一起。

“为什么这么突然……”星黎有些错愕。

或许是因为她取青霜剑的手段与曾经不同,一些事情也发生改变。宁哲昔日,不曾向她提出提前结契的请求。

向她提出过提前结契的人有很多,出了贺曙,桑白榆和星赐几乎都提出过。

当然了,除了星赐的那次意外,她不曾在任何一场大婚前和人提前结契。因为每一次的大婚她都无比清楚一定不会成,所以结契并没有任何意义,反而还会给自己惹上麻烦。

但是现在……

幻梦而已,结契不会造成任何的影响,或许也可以很好地安抚宁哲那并不稳定的情绪。

但是这场幻梦,只有她和宁哲为真。如果结契,那么道侣契会保持到阵外。

所以,不能答应。

宁哲抿嘴,眼眸微微垂,似乎是难以启齿,“我很害怕……”

星黎:“……”

这个语气,有一些耳熟。

这个话术,她似乎用过。

话一开口,宁哲的脸愈发地红了起来,像是窘迫,又像是豁出去了一般,“我很害怕,害怕你消失不见,害怕见面不识。我……”

“你不信任我?”星黎不由得抬头,打断了宁哲的话。

“我没有。”宁哲摇头,他的双唇轻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出刚才那些话已经耗费了他极大的勇气。

而那些在她不见时等待的痛苦,他并不想说给她听。

那些情愫,那些陈词,并不如何美好,丑陋、痛楚与压抑,他不想让她知道这些。

他抬眸,琥珀色的眼眸倒映着她的面容,他深深地凝望着星黎,两颊泛起浓浓的绯色,神情郑重而又认真,“我只是希望,道侣契能够想一条纽带将你我早早连接,我不想和你再分开。”

星黎的目光中的动容将惊讶掩盖了过去,她本以为宁哲会竭力自证,然后她用她最擅长的方式,找出话术漏洞,将这件事情揭过。

但是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朴实的话来。

她轻轻圈住了宁哲的腰,再度将脑袋埋在宁哲的胸前。

傻子……

道侣契也未必是这世间永不分离的纽带。

即便是结契,她也未必不会消失不见。

“可是,我想要有一场完整而又圆满的大婚。”

她的声音在宁哲的胸膛萦绕,伴随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一起萦绕在宁哲的耳畔。

“我诚然是个不守规矩的人,但是这一次的大婚,我想要守规矩一次。我们的婚礼,我想要周全圆满。这不也是你所求的吗?”

星黎抬头,望着宁哲。

宁哲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他的目光中压抑着一层茫然,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垂着眼皮的缘故,总叫人感到阴翳,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终于组织好了自己的语言,他开口说道:“可是,即便是提前结契,又为什么会不圆满呢?我们不是只是将步骤提前了吗?”

星黎:“……”

他的思路怎么突然变得清晰了?

“还是说……你……”宁哲眉头轻颤,隐隐带着几分不安。

星黎摇头,“桑白榆也问过我,能不能提前结契。”

宁哲轻颤。

星黎仿佛没有注意到宁哲的表情,她自顾自的说道:“不过我没有想过让他如愿,即便他步步紧逼,我也不会让他如意,

我和桑白榆的婚礼从来都是一场带着算计、强迫、报复的婚礼。没有半分的美好可言。那不像是两姓结好的大婚,而是一场永远不想回忆的噩梦。

因此,我用了各种的方法搪塞。我和他的婚仪有过太多的出格之处,但是唯独结契,却是为数不多按照流程来办的。”

星黎再度抬眸,她乌黑的瞳孔深深地凝望着宁哲,目光中带着执拗。结契不单单只是纽带,它在我心中有着更重要的意义。不可以草草为之。

结契设立在饮合卺酒之前,我不想再大婚的时候缺少这一环。”

星黎将手搭在宁哲的掌心,十指相扣,认真地说道:“再说了,何必不安,我不就在你身边吗?我们按流程来,好么?”

你不会连桑白榆都比不过吧?

宁哲抿嘴,最终,轻轻点头,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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