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两扇大门。
两扇巨大的、锈迹斑斑的、有一道狭小缝隙的青铜大门——大门现在几乎已经全部都变成绿色了。仔细观察的话还会发现,门上有些许多深色的污垢,这些污垢杂乱地出现在多处位置,有些污垢相较而言要明显许多,根本不能细想到底是叠加了几层才会让人看得如此清楚。在稍显干净的地方,可以看到大门本身自带的花纹,这些花纹刻画的十分的精致,仿佛带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人的目光。织田作之助的眼神不自觉的移了过去,但他开始感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他观看的越细致,这些状态也越发加剧起来。
为什么这里会有如此诡异的花纹?这里真的是医院吗?这样的地方,说是恶魔的巢穴想必也是可能的吧。
织田作之助艰难地把自己的注意力从那花纹上换到了别的地方,在一段时间后这些状态终于消失了。他长出了一口气,但精神还是不可避免的绷紧了。
虽说看起来大门正中的缝隙能够让人通过,但他暂时不想去那么诡异的大门附近了,还是看看其他地方,找别的进入方式好了。
他向右扭头,先看到了关闭的侧门,再往右侧继续看下去,是旁边的门牌,冰冷又巨大的黑色字体就这么闯入了视野。但比起其他端正地印在这里的字,更吸引人注意力是几个奇怪的色块:这些色块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材料涂就而成,从色泽上看并不是油漆之类;若说是迸溅上去的污垢,也不会像打印一样方正。色块与门牌的其他部分浑然一体,十分和谐的融入其中,仿佛这门牌上本就不存在中间的两个字一样。
跳过这色块,从少了这几个字的门牌上,按顺序读下去,是横滨——病院。
这不是让人更加在意缺少了的字究竟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医院了吗。
说到底,横滨有这么一家医院吗?这个规模的医院在当年建立时应该早就成为人们的谈资了,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只流传于人们的口中,而找不到一丁点记载资料呢?
离开医院的正前方,织田作之助用了一段不短的时间绕着医院的围墙走了一圈,他发现这个都市怪谈的医院不仅门是如此巨大,连四边的围墙也格外的高,就算是身手矫健的人想要翻过这墙也很艰难;墙头还铺设有密密麻麻又连绵不绝的电网,更确保了这医院的安全。
织田作之助并不是很想知道这电网究竟还有没有罢工,也不想挑战这电力有多少伏特,于是他默默地在心里划掉了翻墙进入这个想法。
绕了一圈没找到别的进入办法的织田作之助无奈地又回到了医院的大门口,不是很想去大门附近的他先去了侧门,但伸手推了几次后发现这门锁是如此牢固,他的开锁技术并不足以打开这锁;就算是使用暴力,没有合适的工具也是不可能打开的。
看起来只有大门的缝隙一个选择了啊。
织田作之助从侧门处走了几分钟才走到那缝隙处,他控制着自己不去注视那门上的花纹,伸手试着推了推大门,果然如猜想般没推动。他又看了看这缝隙,恰好可以让人侧着身子通过。
退后几步,可以从缝隙中勉强看到里面的景象:空无一人,破败的大楼配合着黄昏时昏暗的光线,都可以说有几分凄凉了。
但织田作之助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既然已经是傍晚了,还是早点进去采访的好。如果结束得快的话,说不定不会耽误晚餐,自己还能吃一顿咖喱。
心里这样想着,他整理了下自己随身带着的东西,一个闪身就进入了这医院。
织田作之助看了看进入医院后正对着大门的广场,有些迷惑:为什么,医院内摆放了一本古怪的书的雕像?
通常来说,医院内的雕像多是一些医疗界、历史上的人物,或者是一些具有特殊含义的代表性物品。把一些医学史上的著作雕刻成像,虽然稀少,但并不是没有。
但这本书明显不是的。
虽然书页是白色的,但封面和封底是一种暗沉的深色,上面奇异的纹路包裹住了整本书,只是一眼就让人升起了不适感。
织田作之助怀疑这些纹路和大门上的花纹是一个作用。
他从来没见过医院里有这样古怪的,和医院这个地方如此格格不入的雕像。
作为恐怖类型的素材应该挺不错的,这样想着的织田作之助产生了想把眼前的雕像拍下来的念头,但转念一想到还没征得院方人员同意,只能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能拍照,那就自己先看看。如果只看书页,应该是不会出现意外状况吧。
带着好奇心,他走向了这个雕像。
开阔的广场里,占据最多面积的是半开放的草地。这片草地碧绿、生机勃勃,看起来和医院破败的外表一点都不搭配。草地中铺设了数条道路,这些道路的尽头都是一个地点:这片草地、也是这广场的最中心,那里摆放着一座大理石的石台,石台上是一本摊开的,洁白的书。
不过几分钟时间,织田作之助已经到了这书前。
他仔细看才发现,看起来一片空白的书页上是有文字的,而且这书似乎是可翻页的。
这样的雕像居然还能翻页吗?书上记载的是什么呢?虽说还是有些忌惮,但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了翻书的想法。
这念头产生的一瞬间,他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他看到自己翻动了这本书,这实在是一本无比精彩、让人想要一直看下去的好书,他忍不住一直看、一直翻页。可随着翻动的书页增多,心脏的绞痛也随之袭来,并且越来越严重。可他还是想要看,忍耐住痛苦,看下去,看下去吧!他急切地翻动着,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最后,他不停地大口大口地呕出鲜血,那血液里有稀碎的肉块,啊,那就是他那不堪重负的心脏啊。
他死掉了。
织田作之助的异能力在这一瞬间发动了。
他的异能,天衣无缝,可以在视野里预知到极其短暂的未来。在遇到危及生命的时刻会自动触发。在过去的数年,这能力曾多次拯救过自己的性命,使自己免于死亡,这次同样如此。如果不是自己的异能力,或许自己就会倒在一座雕像前。
无论几次尝试,只要他想要翻开这书,他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是心脏碎裂的死,是大脑爆炸的死,是失去双眼后痛苦而死……死,死,死,无穷的死因此产生了。他隐约感觉到,自己是因为从这书中摄入了太多了人不应了解的知识,大脑无法处理、无法理解,身体自动产生了保护、对抗,其结果就是这死亡。
这本书难道是异能产物吗?是直接致人死亡吗?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里确实是货真价实的怪谈发生地,只是进门的雕像就可致人死亡,医院的内部若说是刀山火海都有很大可能。
但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多的问题:是谁建造了这里?建造这里有什么目的?最近在城市里、网络上、人群中散播这传闻的是谁?
还是说,散播传闻的人难道是想吸引人过来这里吗?
织田作之助的嘴里泛起了苦味,他觉得自己主动跳进了一个大麻烦里。如果真如自己所想,现在自己就成为了一条上钩的鱼。但此时想要脱身也来不及了:回头看去,医院的大门已经悄然关闭了。门外也不是他来时的场景,变成了只是肉眼观看就能感受到危险的混沌。
织田作之助没有死心,他朝着大门走去,他要试试看到底能不能出去。
但无论怎么常试,只要他一踏出大门,他的异能就会立刻发动,织田作之助看到了自己无数次的死亡:只是一瞬间,他的思维就断了,眼前漆黑一片,具体的死亡原因他在这无数次的尝试里一次也没有具体看到。虽然他连自己的死因都不知道,但现在他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他不能从来处出去了。
那条恰巧能让人通过的大门缝隙此时回想竟变得如此可疑。但即便是那么条窄小的缝隙,想要不引人注意就关掉并悄无声息地合上大门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即便现在门外是危险的,现在的大门处还会是一个危险地点吗?那些神秘的花纹应该不会消失吧?
织田作之助走到了一处墙边,虽然很高但也不是不能翻过去,翻墙出去也是一种办法。就在他爬到一伸腿就能跨越出去的一刹那,他的异能发动了,可这次不同了:他的视野被无数散发着刺目光辉的文字占据了,光怪陆离,目眩神迷,他已看不清任何事物,他已沐浴在这未知的神圣之中了!他只觉得自己在这无垠的幸福中是那么的渺小,他已逐渐感受不到自我,他整个人的意识在这字符海中被重新扭曲、组合、排列,他要成为全新的“人”了!欢呼吧!赞美吧!唱诵那不知名的圣歌吧!
可呼吸的困难又唤回了些许他那模糊的意识,仿佛置身于极高又极冷的雪山,他不自觉的浑身发颤,是寒冷吗?下一刻,他像是溺水的人,沉入了黑沉的深海,四肢被压力重重锁住,密密麻麻的藻叶已攀附全身,不得动弹。腐朽恶臭的枯叶味不知何时劫掠了他的嗅觉,这是幽深古老、无人可至的森林深处对他的到来发出的欢迎的信号,只要深入其中,只要深入其中!他可以获得永恒的喜悦!
这错乱而又怪异的感觉击沉了织田作之助,这是绝对不能沉迷,不能回忆,却又会不断回放的感官攻击。织田作之助僵在了围墙上方,他不害怕死亡,但对这未知的恐怖他不可避免的产生了畏惧。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感受到这些,就像、就像是墙外有着什么人无法理解的可怖存在!祂注意到了他!但那是人不可望见、不可听闻、不可接触的“东西”,因为异能触发的一瞬间他短暂知晓了祂,还好,还好没有真正出去,否则他的下场绝对会比死亡凄惨无数倍!
许久之后脸色苍白的织田作之助终于脱离了那种状态,他的大脑不像是一团浆糊无法思考了,他重重喘了几口粗气,心情平复了些,现在他面临一个重要的问题:怎么样能从这里,这个危险的地方安全地逃出去?
“喵~”
正在思考着的织田作之助的注意力被一声猫叫吸引了过去。
一只三花猫静静地端坐在不远处,这只猫的毛发略有些凌乱,但是毛色鲜亮,一点脏污也没有。这无疑是一只漂亮的猫,但更让人瞩目的是这只猫的瞳孔:其中闪耀着智慧、人性化的光芒,看到这眼瞳的人就会觉得,这不是一只普通的猫。看到它,织田作之助惊奇地发觉自己那精神上的痛苦褪去了许多。
织田作之助蹲下身子,尽量平视着这只猫。
“你是在叫我吗?”
三花猫仍然坐在那里,注视着眼前这个人。
看着只是叫了一声就没什么动作的三花猫,织田作之助犹豫了下,一边说着失礼了,一边缓缓地向猫伸出了手。
他又看到了自己的死,或者说,果然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看到这只猫时,织田作之助就发现了疑点:这里的草地如此平整、青翠,一看就是有人定期打理。在有人的情况下,出现一只一看就被照顾得良好,却又毛发凌乱的猫,这只能说明接触这只猫会有不良的后果。再加上,刚才那差点就要了他性命的危险的书,他不得不对这只猫多想。他伸出手,就是为了实验自己的想法。
但即便织田作之助设想过自己的各种下场,也不会想到自己在一只猫身上看到了……宇宙和星空。
说出来别人都不会相信,但他的确看到在摸了这只猫后,这只猫抬起了眼,他从那眼中看到了星空和宇宙,然后不断坠落、坠落,最后在未知中遗忘了自我。
如果不是这只猫又叫了一声惊醒了他,他可能真的会遗忘也说不定。
织田作之助将手收了回去,向这只猫道谢:“谢谢你叫醒我。”
三花猫歪了歪头,然后站立起来,走了几步后又回头看了看站立在原地的这个男人。
“是要我跟着你吗?”
三花猫晃了晃毛茸茸的尾巴,似是赞许般地看了他一眼,带着跟上的织田作之助离开了这里。
跟在后面的织田作之助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前面的猫身上:这只猫身上的橘色部分,是不是变少了一些……?
但是这只猫似乎对自己并没有主观的恶意,织田作之助选择了相信她……还是他?
要怎么称呼自己的救命恩猫呢?
一人一猫的脚步最后停在了广场左侧的告示牌前。
织田作之助的目光停留在了张贴其上的最大也是最显眼的一张纸上。
“……病院,院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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