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
“您好,欢迎光临施氏茶居。”
约翰华生只是想找个地方纾解一下自己郁闷烦躁的心情,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一家独特的中国风味的茶吧。
贝克街居然有这样的地方。华生先生如是想。
两位迎宾小姐穿着刺绣的旗袍,脚上穿着不同面料、颜色各异的五厘米细跟高跟鞋。她们脸上画着素淡的妆容,头发都像中国民国时期的女人那样烫的卷卷的垂在耳朵旁边,耳朵上有着细小精致的耳钉。
她们脸上的微笑十分矜持,只是眼角嘴角一点弯弯勾起,却让华生这个有过好几任女朋友的男人红了脸。
真是糟糕透了。约翰华生有些唾弃自己,却暗暗多打量了几下两位漂亮的迎宾小姐,结果又被她们的目光抓了个正着,尽管她们还是微笑着温柔的望向他微微颔首,可是华生已经窘迫的不知道该把手放哪儿,嘴唇蠕动了几次终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悻悻的叫来服务员,胡乱点了一壶茶解渴。
华生正在欣赏这个隐藏在贝克街深处的茶吧的店内装潢,却不知道有人也在二楼的屏风后打量着自己。研究着横梁上的走马灯的华生只听到“嗒嗒嗒”节奏不紧不慢一连串的高跟鞋踏过的声响,却始终没见到有人走近。就在他好奇高跟鞋的主人是谁时,一个绵软却又微微清冽的声音从华生背后响起:
“您好,先生。”
华生回过头,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穿着青色旗袍的,一手拿着团扇,带着钻石切片眼镜的年轻女人。
“然后呢?你就发现这个女人的身份其实是茶吧老板,她还请你喝了茶。并且你们相谈甚欢,她对你有……不对,你对她有了一点意思,哦,对了,她还是个符合你所有审美和要求的完美的妻子人选。所以,你问她要了张名片?”
夏洛克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捏着那张做工十分精细的名片随意的丢在桌子上,一边接着做实验一边说,“真是俗套的剧情,约翰。”
“夏洛克,你都推理对了。但最后一条不对,名片是她主动给我的,不是我问她要的。”
华生努力的想证明夏洛克的推理是错误的。
“哦,那又怎么样?这只不过能证明你比你想象中有魅力?或者,更恰当一些,那个女老板的生意不大好做,希望你多关照?”
夏洛克抬起观察显微镜的脑袋,歪着头看了一眼华生,不出所料,华生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夏洛克没看他的表情,自顾自撇了撇嘴。
“夏洛克。”
华生有些恼羞成怒。这位新室友虽然有些举止有些奇怪,但是因为他工的关系华生也就忍耐了下来,不过夏洛克把这种敏锐的观察力放到自己的身上,华生还有些难以容忍。他觉得自己的头都要裂开来了,拿了外套就往外面走,华生决定去吃中国菜,说不定能巧遇青韫小姐呢。这样想着,华生就开朗了许多,谁知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二楼夏洛克的声音:
“别忘了给我带一份回来。”
唉,真是令人头疼的室友。
我得赶紧找个女朋友,要像青韫小姐那样温婉贤淑的。
华生暗暗想。
一心想着美事的华生也没有发现,悄悄跟在他身后的夏洛克。
“qing玉n小姐!”
华生有些惊喜的看向正在向服务员询问的施青韫,“你也在这里吃饭?”
施青韫回过头也颇似惊讶的望向在那里的华生,矜持的点了点头。她今天穿了一身粉紫色的旗袍,款式和那天的也略有不同,头发如泼墨一般一直垂到后腰,手上却没了那日的团扇,松松的带了一串佛珠,绕了三道缠在手腕上。
“很高兴再次见到您,华生先生。”
施青韫清亮的目光从眼镜后透过来,“真是太巧了,看来我们的确有缘,这顿饭就由我来请好了。”
施青韫的声音如她的人长相一般,十分温柔干净,让人不自觉的放下防备。华生听得耳朵都红了,尽管他不太明白施青韫话中“缘”的意思。
“那怎么能行,让女士付钱是很不绅士的行为。我请客。你安心享用美食就好了。”
华生急忙说,惹得施青韫又一声轻笑,眉眼弯弯的样子让华生的脸红得像个熟透了的番茄,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真是蠢透了。
实际上施青韫早已经发现了坐在餐厅里看着报纸装模样的夏洛克。虽然在凯莉蒽口中,她是一个麻瓜,不过托这具身体的福,她有着超乎常人的感知能力。不过她并不愿意表现出来,一直微笑着和华生聊着天。
“青韫,你看上去如此年轻却都已经打拼下属于自己的一片天了,我真的很钦佩你。”
华生努力找到各种话题,却发现大脑像打了结一样,他刚说完一句话就恨不得一巴掌拍到自己脑袋上。
约翰,你真是愚蠢的没救了!
不过施青韫却并不在意,她微微一笑,说道:“这没什么好骄傲的,华生先生。我因为身体原因只受过中学教育,所以很早就出去工了,有现在这样一个茶吧经营也不过是无奈之举而已。茶吧一直都是交给我朋友打理的,我只是每隔一段时间过来看看。没想到却碰巧认识了您,我觉得很高兴。”
华生被施青韫一番话说的内心悸动不已,也许是施青韫的眼神给了他勇气,他聊起天来也不至于没头没脑乱七八糟的一堆了。不一会儿,施青韫被华生一本正经又透着老实人特有的幽默言语逗的笑声连连。华生也渐渐不那么拘束,慢慢放松了下来,畅所欲言、侃侃而谈起来。
夏洛克被完全无视了。
尽管和华生认识没多久,可是在夏洛克眼里,他是一个很忠诚、可靠的朋友和助理。但今天他却完全没发现自己,这不科学。夏洛克有些烦躁的扒拉了几下自己卷卷的头发。这个时候他真心希望能来一杯咖啡,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这家中国餐厅还真的有咖啡,夏洛克随意点了一杯。他拿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一边偷偷观察着那个被华生看中的茶吧女老板:
华裔,年龄看上去二十五左右,性格内敛,做事十分严谨,信仰佛教,品味独到。生活细致有条理,执行力极强,理想主义,强迫症,洁癖,对华生有好感?并且,有些小秘密。
夏洛克看到施青韫把餐盘里的食物吃的干干净净,连酱汁都用馒头蘸着细细吃完。又在心里补充了一条,过过贫穷的日子或者受过良好家教。
有趣。
夏洛克脑袋里的狂热因子在疯狂叫嚣着要找出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她的一些细微的表情让他想到了麦克罗夫特。两个人虽然完全不是同一类人生活也完全不相干,可是莫名就有些相似,这让他有些厌恶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人,也准备试探她一下。
熊孩子夏洛克福尔摩斯转眼就想到了一个点子,他漫不经心的放下只喝了一口的咖啡(咖啡杯放在了桌子边缘),右手食指扣住杯子的把手,大拇指则磨蹭了一下杯身,然后缓缓缩回右手。目光看似停留在桌上的报纸,实际却在留意着华生两人的动向。直到二人有说有笑的走过夏洛克的桌子,夏洛克看似无意的去拿了咖啡杯,实则拇指微微一推。毫不意外的,整杯咖啡都泼在了施青韫的旗袍上。
一时间,华生呆了,施青韫愣了,站在旁边的服务员傻了,只有夏洛克没有任何自觉的说了一句:“我的咖啡呢?”
之后抬起头,佯装才发现自己闯了祸似的又懊悔又愧疚的道歉:“哦,真对不起,美丽的小姐。我弄脏了你的衣服。要不然我赔你一件新的吧。”
华生几乎要对着自己的猪队友夏洛克呐喊了,干的什么事!?好好的约会就这样玩完了,还好施青韫小姐不知道夏洛克是自己的室友,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向她解释。
华生觉得人生无比黑暗,他的腿在隐隐痛。
但是,他偷偷瞄着施青韫,却发现她好似并没有生气,而是笑得十分温和。他的心稍稍放了一下,但是,施青韫的下一句话却毫不留情的把他打到了谷底。
“当然可以,先生。这件旗袍是一位来自旅居法国的华人设计师的晚年品,仅此一件。我不巧看中了,花了三万五千英镑才得到它。如果先生买不到的话,用现金赔偿我也接受。”
施青韫依旧笑语盈盈,她仿佛早就料到般,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写的□□,放在夏洛克眼前的桌上,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可是华生却有种完了的感觉。
虽然夏洛克挺有钱的,但是这不代表他能买一件衣裳花三万五。华生也深刻的反省了一下自己,觉得有必要找一份正式工了。而且他又无比绝望的想到,就算自己找到一份正式工,薪水也还可以,买这一件旗袍送给施青韫小姐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差距太大了。华生已经断定自己跟施青韫是不会有交往下去的可能了,但是为朋友,华生依然坚定的站在施青韫这一边,毕竟是夏洛克先用咖啡泼了人家一身。所以他一言不发站在施青韫身边。
夏洛克发现这种发展和自己预想的不对。他看出来这个女人穿的不赖,但是没想到要这么多钱。当然,这不是他关心的。这个女人脸上的笑容真是碍眼,按照性格推测的话她应该是楚楚可怜或者忍着委屈不说,努力维持自己的形象才对。不过她就算狼狈也笑得毫无违和让他想到了一个人,莫名有些烦躁。连那一丝对眼前女人秘密的好奇都被打消了。
于是夏洛克说,“好的,不过我没带那么多现金出来,支票可以吗?”
“我只接受现金,或者刷卡。”
施青韫怎么会不知道夏洛克的想法,他要是用支票的话绝对会写上迈克罗夫特的名字。自己为一个“陌生人”是绝对不可能认识他的,所以最后如果拿了这张支票去兑换,第一会被人揣测自己和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的关系,然后他的政敌回来找自己的麻烦。第二,根本就等不到迈克罗夫特的政敌,自己就已经被迈克罗夫特做掉了。施青韫在心中嘲讽这对狡诈的兄弟。夏洛克这个坑既坑了他哥,又坑了毫无关系的她,该说不愧是福尔摩斯吗?
施青韫的眼底一片冰凉。
夏洛克愣了一下,不过见这个女人这么一本正经的说着,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失去了一个坑麦克罗夫特的机会有些遗憾而已,他只好不情愿的掏出卡,然后转了三万五千英镑给施青韫。
只是这个月需要少买一些实验品而已。
不过这种丢人的事情被迈克罗夫特知道了肯定要被嘲笑到死。
熊孩子夏洛克福尔摩斯极不情愿的想着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只能望着大体老师垂涎欲滴而不得了。
真是个坏天气,夏洛克想。
华生把施青韫送到了她的店门口就告别了,她轻轻推门而入,不意外的看到了那家中国餐厅的服务生,正是刚才给他们上菜的那位。
“施老板。”
服务生毕恭毕敬的说。
“不用这么见外,戎巴金娜,快给李先生看茶。”
施青韫早已换了一身酱红色的袍子。本来华生劝她买一件白色的,被她婉拒了。她素色的衣服穿太多了,况且素色的衣服会让她想起那个女人。
被称为戎巴金娜的姑娘是在中国被人贩子贩卖来的。施青韫见她做事十分稳重且聪慧,就把她买了下来,和被拐卖的吴克娜一起做了这个茶吧的女服务员。明面上她们是普通的店员。暗地里却是施青韫的眼线,帮她监视贝克街的一举一动,迄今已有近六年了。
戎巴金娜给那个姓李的服务员看茶,吴克娜也极有眼色的端了一碟子玫瑰糕和绿豆蜜枣糕出来。戎巴金娜心里明白,尽管李闻一跟自己的身份差不多,但是他却比自己更能干,所以在英国这一地界,老板就更器重他一些。不过已经六年了,老板也会把自己和吴克娜调遣去美国或者别的地方,可想想这个茶吧,到底有些不舍。
“施老板有什么事交给我,尽管说。”
李闻一完全不见外,喝了茶又吃了点心。他知道老板喜欢下属们都不太拘束,而且顺着她心意来她也会高兴。
“我这次要你来,是让你……”
三天后
“连环死亡事件?”
夏洛克皱了皱眉,随即又陷入了巨大的兴奋状态中。棒呆!又有新案子了!
“会不会和上次的粉色的研究那起案子背后是一个人?”
华生有些怀疑。
“先看看再说。华生,别忘了我的手机。”
“我知道了,夏洛克。”
华生有些不耐烦的嘟哝。
两个年轻人兴质勃勃的离开了,完全没有在意他们背后赫德森太太双目充满着惊恐的念叨着:
“他回来了,我就知道,他又回来了。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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