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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彼此合的板报、一趟共同游览的植物园之旅、一场互相配合的接力，再加上一部披着同一件校服看完的电影，当季绪仔细回顾自己究竟是怎么和柳知遥从生疏走到靠近时，她其实很难会想起在这些节点之间，两个人到底付出了什么样的努力，又有过什么样的顾虑。
但不论如何，起先那一层薄如沙却不可化的朦胧隔阂，时至今日也终于开始消散。
——光是想到这一点，都能让人为之欢欣雀跃。
就像是应了那句“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运动会的活动时间同样也过得很快，前两天的比赛一场接着一场，而到了柳知遥和季绪两个人待在一块儿的第二天下午，时间就更像是被拉满了快进，转瞬而逝。
柳知遥自知她同季绪的接触机会纵使有，却到底并不多。每每特定的事件结束后，两人就会回归到每日并不怎么交谈的状态。
因此即便两人间的隔阂似乎正在消失，但柳知遥还是能够意识到，她同季绪其实目前还并不真正处在同一个世界。
或许偶然会有相交错的时候，但那多半都是因为两人现在是同学，有着不得不彼此交流接触的机会。
——但如果不是呢？如果她们分开了，如果是寒假、暑假，如果是毕业了呢？
柳知遥并不想让两人的友情仅限于“同窗情谊”，并不想让季绪和她从前的那许多同学一样，毕了业就差不多失去了联系，而是想要像更多的知交之间那样——就像是那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即便两人有朝一日或许不会再像如今这样靠近、即便没有什么机会常常交谈、即便两人各居一处，她也不希望这份情谊就此切断。
但说到底，她如今和季绪相识两个月有余，其实又还有那么多不同甚至相悖的地方。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两人各自所有的朋友圈。
其实柳知遥从最开始就能够意识到——季绪的性格实在是太过亲和讨喜，因此她的朋友圈子也就十分广泛。以至于几乎每一次柳知遥在教室外的校园里和她碰面，她身边都至少会有一个不认识的生人。
若说是从前，柳知遥对这种人的印象就只有“交际花”、“万人迷”，甚至是流连花丛又矫情，难以深交。因此她也会在仔细观察后，选择性地对这一类人礼貌疏远、保持距离。
但这次不同——季绪纵使受欢迎，在柳知遥心里却半点也没有那些万人迷惯有的矫情，而通过过往的几次共处，柳知遥甚至更加觉得她分明是细腻又可爱，并不是难以捉摸。
——如果可以，倒真希望她没有那么受欢迎。
这样的想法总是在柳知遥心中冒尖，却又到底一闪而逝。
眼下距离高二新学年开始也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但就是这样短暂的、曾经根本不被柳知遥所特别期待的两个月，如今回想而来也让柳知遥感到了新鲜与不同。
她有了想要靠近的人，有了十分特殊的、想要珍惜的“朋友”。
……
“啊啊！要期中考了啊！”
第九周的周五，在换成了数学时间的自习课结束后，江山映放松了姿势猛趴在桌面上，闷闷地朝柳知遥说着：“——还不知道这次期中能考多少名呢，要是和你差太远，是不是就不能坐在你附近了！？”
江山映看着柳知遥，眉头有些紧：“——可我觉得很大可能我要和你分数差很多。完了，我们的缘分就到这里了吗？”
她说完又立刻回头去问后座：“你俩平时考多少分啊？我语文分数特别玄乎，考好了我就能和柳知遥坐一块儿，考不好我估计要坐后面了……”
柳知遥听到这里，下意识悄悄看向了教室一侧季绪的方向。
其实她上次看过了分班考试的成绩单，季绪和她的分数虽然差不多算是在同一个水平，但到底还是有差距。
——不知道这次她会考得怎么样呢？会不会也有机会，两个人能坐在相邻的地方呢？
这样想着，她就将手里的记事本翻了翻页，有些期待地看向了第一页日历上圈出来的考试日期。
眼下正是大扫除时间，考场安排和各班门口的座次安排情况都已经张贴在了擦干净的教室门上，柳知遥尽管知道自己的考场在哪儿，却还并不知道季绪的考场确切在哪儿，因此她根据上次的分班成绩猜测了一番，心下觉得多半就是在本班。
于是她不动声色间收拾好了书包，随后拿起自己擦窗户用的小抹布，悄悄靠到了本班门口，想要看一看本班的座次安排表里是不是有季绪的名字。
“哎？柳知遥？”
她刚刚靠近大门口，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表上的字，就听见身后忽然传来了季绪的声音。
“你负责门吗？”
季绪看她拿着一块抹布便以为她是要擦门，不由得笑吟吟问道：“等一下好不好？我看看座次表。”
“嗯……我是擦窗户的。也过来看看。”
柳知遥并没有想到会这样巧，分明方才她看季绪时，季绪还在小橱柜里边挑扫帚边何人谈笑。
她一时有些心虚地往旁边让了让，在座次表前给季绪腾出了地方来。
季绪听她回答“看看”，却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问道：“——听她们说你不是和班长一起在一班考场吗？看咱们班的表做什么？”
柳知遥闻言当然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她是想看季绪的座次，于是她沉默了两秒，才答道：“……江山映好像在这儿，我看看她坐哪儿。”
“这样啊。”
季绪闻言倒是不在意，只是也凑了过来看向那张表格：“我也看看我坐哪儿。”
只看了几眼，季绪就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将座次暗暗记下后转过头来，她却发觉柳知遥也还没走，正跟她一道盯着门上的座次表看。
两人间近距离沉默了片刻，最终柳知遥率先错开了视线，将手里的小抹布叠了叠：“那我去擦窗户了。”
——其实江山映根本不在这个考场。柳知遥有些心虚地想着，也不知道季绪刚才察觉了这个漏洞百出的借口没有。
她越是这样假想，就越想要赶紧逃，于是说完要走后，她就立刻转身朝自己那面窗户走了过去，只留下季绪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
开学九周很快过去，等到第九周的周末也走尽，就到了紧张又刺激的期中考试时间。
柳知遥倒是并不像江山映那样紧张，一定要说的话，她甚至心里还有些若隐若无的期待。
毕竟要是这一次她和季绪考的分数差不多，两个人就说不定能够坐在一起了呢。
但其实说到底，就算她和季绪考了个并列，能不能坐在一起也还是要看彼此的默契心意和缘分。
上两周刚刚公布期中考试消息的时候，班主任就站在讲台上说过——这次考试后的重新排位，并不是由老师安排，而是按照分数由高到低，每位同学自己挑选位置。
这样想来，柳知遥不仅隐约期待，甚至还有些忐忑——如果她和季绪考了相似的分数，季绪却并没有选择坐在她身边，那该怎么办？
——会很失落吧。柳知遥设想了一下那场面，心里有些难言的隐约不满。
于是到了考试开场的第一天，在前三门科目如期结束后，柳知遥有了个想法。
——不如去问问，她想坐哪里？
……
这边柳知遥暗自盘算着怎样才能和季绪坐在一块儿，那边季绪也心思繁复也不遑多让。
考后座次按照名次自行挑选，这件事她是自从两周前就知道了的。但之前到底苦于复习、气氛紧张，因此真正开始认真考虑考后换位这件事可能带来的影响，也不过是在这几天。
自己和柳知遥的成绩有差距，季绪心里都有数。但无论如何说到底，她自然还是想要离柳知遥更近一些。
其实她现在同柳知遥的关系已经算不错了，若是放眼回想，就能发现其实至少已经比刚开学时进步了太多。
但季绪回归眼下，却总还是觉得不够。
这样的感情类似于执迷，又像是一个她无论如何也想要达成的无尽目标。季绪思前想后，只觉得这样的执念或许是因为她始终觉得两人间的关系类似于朋友未满，还不到知交。
最初是怎么想的呢？最初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是“想要离柳知遥更近一点”。但更近、再近，其实究其根本却永远没有个尽头。
而季绪理想中的状态，其实说到底还是她姐姐季容和密友之间的那种亲密。
——是无论何时想起都不再会觉得两人间相隔了一线的、能够让彼此都心满意足的亲密关系。
单是想到遥不可及的未来之中或许会有这样的一天，季绪都会禁不住抿唇而笑。
眼下已经考完了三门课程，再有三门过去，整个其中考试就要结束。想到这里，季绪不由得也有些好奇了起来——如果说她一直以来都有意识地想要靠近柳知遥，那么柳知遥对她，又是什么样的心意？
她是喜欢，还是不排斥，又或者一直以来对我其实并没有任何多余好感？
尽管季绪知道最后一点并不太可能，但她终于还是好奇了起来。
——不如去问问吧。唐突也好，冒犯也罢，无论如何，她到底都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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