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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怀被他看的脊背发冷，色厉内荏道：“此乃本公子家事，殿下何必多管闲事！”
六皇子不再多说，只一个简单的“上”的手势，众人都冲上去。一时间，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声，男人的打斗声不止。
“我跟你拼了。”
牛怀被逼急了，夺了一把刀就往六皇子这里冲上来。
薛蟠站在六皇子身边，怕他受伤，上去和牛怀缠斗起来。薛蟠再怎么样也还是一个少年，牛怀比他大上几岁，又是将门之家出生。薛蟠自然没在他手上讨到好处。
“没用！”
六皇子轻声喃喃道，欺身上前三两下把牛怀的刀夺了，将他摔在脚下。动行云流水，直看的薛蟠目瞪口呆。
六皇子一只脚踩在牛怀的胸膛之上，掏出手绢细细的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公主的脸面，皇家的尊严都被你踩在脚下，本王同等待你也不为过吧？”
牛怀只是瞪着六皇子不说话，六皇子脚上一使劲，他立马疼的眼泪都出来了，讨饶道：“是我错了，我不该有别的心思辜负了公主。”
他说的恳切，六皇子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脚上力道不减，转头对侍卫们吩咐道：“把这个女子和这个孩子带回府上去。淑妃娘娘送的大礼，咱们怎么能不收下呢？”
一脚把牛怀踢到一边去，六皇子转头又把自己的兜帽戴上了。
侍卫们正要把那姑娘带走，一个人出来拦住了侍卫，对六皇子道：“绿姑娘虽然是青楼女子，但是六皇子殿下这样直接将人带走还是不妥吧？”
原来是宁国府的贾珍，六皇子嗤笑道：“你们家已经有了一个做道士的人，莫非你也要去做道士不成？”
荣宁二府唯一出息的后辈，丙辰科进士贾敬，如今只能龟缩在道观里做一个道士。最开始不过就是因为参与了义忠亲王乱之事。
牛家还袭着国公的爵位，贾家却只剩下将军可袭。贾家和牛家究竟不同，即使心中充满愤怒，贾珍也只好暂时退下。但是六皇子如何能放过他，这件事，也少不了宫中那位新的宠的贾娘娘的手笔。“贾家，哼，不过如此。”
六皇子那充满蔑视的眼光扫过贾珍，贾珍一个纨绔子弟哪里忍得住，就要还击，却被旁边的人拉住。
预料到了这种结果，六皇子不过是给他留下了一个高傲的下巴，大摇大摆的带着绿走出了大门。贾珍气不过，就要冲上来，却被身边的人拉的更紧。
该散的人都散了，薛蝌对着秦天佑叹了一口气，“走吧。”
秦天佑对这间房间环视了一圈，探寻的目光从躺在地上的牛怀，怒气冲冲的贾珍，还有和牛怀在一起的诸位世家公子脸上一一扫过，直看地好几个人恨不得以手掩面，不让这位郡王爷记住自己。谁不知道郡王爷和和安公主这位姑姑最为要好，要是被这位记住了，在皇上面前说上那么几句，说不定自己一辈子的前途都完了。
恨恨的看了一眼薛蟠，薛蝌拉了拉秦天佑的衣角，劝道：“还是先离开这里，这里人多手杂，要是遇到了心怀不轨的人？”
知道薛蝌是担心自己，秦天佑拍了拍薛蝌的手，朗声对着屋内的诸人警告道：“牛怀视皇家尊严于无物，我秦垚在这里立誓，以后见牛怀一次，打一次。再做诸位有和牛怀交好的，请别出现在本殿下面前，免得污了本殿下的眼睛！”
秦垚说这番话时，整个人都似乎和往常不一样了。薛蝌皱眉立在一旁不说话，薛蟠却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位郡王爷。
秦垚此话一出，众人都安静下来，大家心中都悔之不迭。跟牛怀交好的，心中暗自埋怨牛怀怎么这样拎不清，连累了大家一起得罪了一个皇子一个郡王。没有和牛怀交好，只是遭了无妄之灾的，心中很是把牛怀恨到了骨子里。
看所有人都乖乖听完了自己的话，秦垚才招呼过薛蝌，两人一起出了桃花居。
薛蝌都走了，薛蟠自然也不敢留下。
激动过后，他心中也暗自叫苦，不知道回去该怎么应付婶婶和叔叔。要不然可以买通薛蝌？可是今天的事闹得这么大，即使薛蝌不说，二叔和婶婶也一定会从其他人那里知道。想起婶婶的戒尺，薛蟠暗暗叫苦，他可不想被打手板心。要是婶婶再想起来要打自己的屁股的话，薛蟠已经不敢想象了。
几人上了马，六皇子早已经等在那里。他将薛蝌扯了一下秦天佑的衣袖给他使眼色，不禁失笑道：“你不必担心我会害他，他到底是我的亲侄子，我还没丧心病狂到要对他下手。”
这句话是说对秦天佑下手的都是丧心病狂了？薛蝌暗自撇了撇嘴，好歹没有将心中所想表现在了脸上。
六皇子将他这一系列的动收入眼中，觉得这个小孩子实在是太有趣了。
“你们两个快回去吧，今天出来这么一趟，回去父皇一定是要罚你们的，你们可要做好准备，小心父皇问你们话！”
说完，他带着人风驰电掣的离开。等人都走了，薛蝌才发现旁边还留着几个不是秦天佑护卫的人，这应该是六皇子留下的人。“快回去吧，现在皇上很可能知道了我们干了什么好事，我们要好好想想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只是还没等有时间想清楚，在半路上，薛蝌和秦天佑就被截下来直接被护送回了紫禁城。而薛蟠，只能含着眼泪，由侍卫亲自押送着送回薛府。
没想到这三个兔崽子真能赶出这样的事情，平帝几乎没有被他们气死。柔敏虽然贵为公主，到底是女儿家。六皇子这么一闹，还有谁敢娶这位公主？更别说牛家是这些勋贵中的仅次于四王的佼佼者。
“父皇要打要骂请便，我自认为没有做错！”
平帝一巴掌举到半中央，最终还是没有打下去。“朕，朕自认为对得起你，你为何就是这样冥顽不化？”
对于这个儿子，平帝一向是宠爱大于严厉的。为幼子，上面有能干的太子哥哥，还有不算蠢笨的三位庶出皇子，六皇子可以说是自己父皇和母后的怀里打着滚长大的。然而就是这样的宠爱，造成了以后的悔恨。平帝无数次的想过，要是自己当年并不这样的宠爱六皇子，而是把他和太子一样的培养，现在的局势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往事已去不能追回，现在平帝对这个叛逆的儿子并没有任何方法。他不要权，不要名，不要利，只想着和自己对，只想着怎么把自己当年伤他的心再狠狠的还回来。
“我这是冥顽不化？连我这个和和安公主一点交集都没有的哥哥都知道牛怀并非她的良配，父皇这个做父亲的不会不知道吧？”
六皇子脸上满是凄然的笑，笑中满是对平帝的不屑。“和安公主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不是吗？天下的贵胄子弟那么多，怎么会只有一个牛怀。无非是因为父皇觉得和安公主嫁入牛家最有利可图，不是吗？”
薛蝌还是第一次见识六皇子和平帝相处的场面。能把喜怒不形于色的平帝气成这样，这个六皇子还真是一个人才。
“既可以削弱贤妃渐渐膨胀的娘家，又可以安抚蠢蠢欲动的牛家，论心计，论谋略，一百个四皇子也比不上一个父……”
“啪！”
平帝这个巴掌最终还是打下去了，“你太让我失望了！”
原来自己在这个儿子心里就是这样一个六亲不认的样子。平帝突然感觉到了无力。要是太子还活着会怎么样，他开始禁不住这么想。可惜……
“你去吧，老规矩，两个月禁足！”
六皇子起身就走了，平帝这才有时间转过头来理下面跪着的秦天佑和薛蝌。
“你今天为什么不劝着你六叔？”
对于这个孙子，平帝一向是戒备大于信赖，看重大于宠爱的。他一直以为秦天佑的性子足够沉稳，也足够能耐下性子和自己的六儿子沟通。但是今天，秦天佑有些让他失望。
“儿臣觉得自己并没有错。”
秦天佑和柔敏关系一向很好，他不能想象性格那么要强的柔敏有这样一个脓包夫君。好色平庸，一点男人的担待都没有，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护不住。但凡牛怀有点男人的样子，今天就不该像六皇子求饶。
“好啊！好啊！你们越发反了！一个两个都不把朕放在眼里是不是？！”
平帝彻底怒了，可是他正要让人把秦天佑叉出去，他却看见秦天佑抬起头露出的满脸泪水和通红的眼睛。
就连薛蝌都惊了，不知道为什么秦天佑反应会这么激烈。
“儿臣知道今日回来必然是要受罚的，但是儿臣并不后悔！”
秦天佑迅速的埋下头去，泪水低落在地上华丽的地毯上。“姑姑是那样风光霁月的人，她值得这世间最好的儿郎做她的夫婿。儿臣相信，就算是爹爹还在世上，他也不会支持这一桩婚事。”
世家贵胄子弟有一两个通房丫头正常，但是这样和一个风尘女子珠胎暗结，于国公府和皇家而言都是一桩大大的丑闻。和安公主腊月里就要下嫁镇国公府的。公主还没进府就先有了一个儿子，稍微有点气性都忍不下去。
平帝知道秦天佑和柔敏一起长大，情分非同寻常，却不知道秦天佑竟然愿意为了柔敏顶撞自己。
“你也和你六叔一样，觉得朕完全是用柔敏的幸福换取利益？”
平帝一张脸上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
“儿臣相信皇爷爷觉得，在当前情况下，姑姑嫁给牛怀是最好的选择。”
秦天佑抹了抹眼泪，一脸坚定的看着平帝。“但是，儿臣知道，姑姑嫁给牛怀一定不会幸福。或许锦衣食，终究意难平！”
眼前这样的情况，薛蝌也插不上嘴。但是他实在怕秦天佑触怒了平帝，在生出什么事端。四皇子和五皇子都在后面蠢蠢欲动，要是秦天佑因为这件事被平帝责罚。两位皇子再在朝中煽风点火一番，小事也要变成大事。
“薛蝌有话要禀告圣上，不知圣上愿不愿意听薛蝌一言？”
平帝诧异的看着下面跪着的薛蝌，又瞧了瞧一脸倔强的秦天佑，叹气道：“你说吧！”
“薛蝌小时候很喜欢吃糖，可是父亲和母亲却总不允许薛蝌吃，也不允许其他人给薛蝌糖。薛蝌总是不听，就自己偷偷吃，最后长了一口烂牙。那个时候才追悔莫及，后悔没有听从父母的话。不过后悔归后悔，等换了好牙，父母不许薛蝌吃糖的时候，还是照哭不误。”
薛蝌笑得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虎牙和圆圆的大眼睛。“父母和子女之间不过如此罢了。”
平帝心中一阵抽痛。薛蝌真的太像了，一样的调皮捣蛋，在关键的时候却总能给人惊喜。
“你们两个都起来。你六叔是两个月禁闭，朕也不好多罚你，就罚你两个月不许出宫。马上太皇太后要在大悲寺做道场，让各宫都抄经祈福。你们既然犯了错，这两日课也不用上了，就在皇极殿偏殿里抄经受罚。”
平帝朝陈岩挥了挥手，吩咐道：“你亲自去趟薛府，就说薛蝌犯了错被朕留在皇极殿抄经。”
陈岩不敢多话，赶紧去了。平帝这才转过头来无言的看着秦天佑。
“今日薛蝌受罚是受你牵连。其他的话，你就自己领会，一个郡王，还没有一定孩子懂事！”
平帝甩袖去了，薛蝌这才一背冷汗的瘫软在地方，“今天真是吓死人了。六皇子殿下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薛蝌把秦天佑拉起来，却发现还在流泪。
静默的迟疑了一下，薛蝌取出袖中的手绢递给秦天佑擦泪。“怎么哭的这样伤心，这可不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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