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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坐着骡车到了贾老太君居住的院子的外院,只见两个年轻夫人,一个穿的素白雅静,一个穿的雍容华贵,都是极好的人品。见几人进了院子,忙忙的迎上来,那个雍容华贵的夫人一把拉过了顾氏的手,笑道:“昨日听说薛二夫人要过来做客,我早早的就想着要来接二夫人。今日夫人果然来了,倒让凤哥儿好等。”
这便是王家的独生小姐,贾家的二少奶奶王熙凤了。
顾氏看她只待自己像旧相识一般,言语亲切爽利,心道闻名不如见面,这位王熙凤果然不一般。倒是那位衣着朴素的夫人上前来给自己见了一个礼,便自己退到一边,脸通红的,应该是有些腼腆。
“我这大嫂子,千般好万般好,只一条,太过腼腆。还望夫人不用见怪才是!”
顾氏心知这就是大公子贾珠的媳妇李纨,贾府的大少奶奶了。“前日我才见着你婶婶,说是甚是想念你,如今我看你过得很好,她倒是可以放心了。”
李纨的父亲和沈笑宴的师傅都是金陵李氏一族,她父亲在京中做官,她叔叔婶婶却还留在金陵。
“倒要多谢婶婶记挂了,只是不知道两位小妹妹可还好?”
面上看着腼腆,说出话来,李纨的仪表仪态还是大大方方的,果然能嫁入这样人家的,都不是常人。
顾氏一边拉着王熙凤的手,一边牵着李纨,三人并行着往里走,边走边说道:“你两个妹妹也很好,眼见着是两个大姑娘了。尤其是李纹这姑娘,我看着甚好。李绮也是不错,她的绣活,我们几个大人见了都是要羞愧的。”
薛蝌和薛蟠则跟在三人的后面往里走。
进了里屋,只见里面莺莺燕燕一屋子的美貌丫头,中间坐了一个身穿绛紫色衣裳的老太太,这便是贾母了。她旁边坐着两个和顾氏年纪差不多的贵夫人。坐在贾母身旁的一个,手带佛珠,穿着一件秋香色背子,下身是同色的布裙。她下首的那位夫人,年纪稍轻,上身穿着豆绿的衣裳,下面是鲜绿色的马面斓裙,头上戴着鲜花金饰,和另外几个人相比,显得俗之又俗。
“老祖宗,凤哥儿把薛二夫人接进来了。老祖宗看我们妯娌两个能不能干?”
见一行人进来,座中的众人都站了起来。一听她这话,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你这猴儿,惯会说这些好听话。”
贾母嗔笑道,忙招呼顾氏过来坐下。
顾氏却不急,先给贾母见过礼,与王夫人、邢夫人她们厮认过了,这才把薛蝌、薛蟠两兄弟叫上前来给诸位夫人嫂子见礼。
薛蝌本就是生的好模样,又有救了慎郡王的功德,众人自然是对他夸赞不已。薛蟠性子不好,长得却不错,收拾起来人模人样的,也得到了一大片的好话。两个孩子都收了一大堆的见面礼。又因为薛蟠这是第一次见他的姨妈,得到的见面礼尤其的贵重,是一个翠绿的蟾,一看就是贵重东西。顾氏连忙推辞,王夫人却坚持给薛蟠装进了荷包。
贾母在一旁劝道:“她也是第一次见他这个侄子,多给些也是正常,你就让蟠儿收着,也是他姨母的一片心意。”
顾氏这才不推辞。
贾母细细问了如今金陵如何,薛家如何之类的话,叹道:“四家人,如今只有你们家还在金陵,路途这样遥远,我们到和你们这样的老世交生疏了。”
她这样说的好听,顾氏心中冷笑。不过就是为了前两天的事开脱罢了,往年收着薛家上千两银子的节礼的时候,怎么不说与我家生疏了。
只是心中这样想,面上功夫还要做足,忙答应道:“是我们怠慢了才对。”
过了一会儿,外面一个媳妇过来说大老爷二老爷要见薛家两位公子,薛蝌和薛蟠只好辞了一屋子的夫人们,坐着训骡往外院走。
“弟弟,这贾家的丫鬟们都好漂亮,比我父亲的姨娘还要好看不知道多少倍!”
薛大夫人王氏身边伺候的人都是相貌平凡的,只有薛大老爷的几个姨娘长得尚可。薛蟠今日什么都没注意,光注意贾老夫人丫鬟的相貌去了。
薛蝌虽然爱美人,但是只是爱亲近美人而已,却没有自家哥哥这样盯着人家丫鬟看的精神。“你看丫鬟可以,只是要偷偷的看,要是丫鬟姐姐们被你看恼了,她们可就不理你了。”
被薛蝌这样顺毛一抚,薛蝌立马听话。“我知道的,我看她们都是偷瞄,都没有正面看她们。”
转眼间就到了外院,薛蝌和薛蟠跟着小童进了屋子,果然看见里面坐了好些人。面色苍白,有两个黑眼圈的是大老爷贾赦。穿的朴素的是二老爷贾政,旁边下首坐着的一个极俊俏的公子哥便是贾二爷贾琏。两人一一行过礼,又收获了一大堆见面礼。
知道薛蟠正在研究历史,已经通读了资治通鉴的一册,薛蝌年纪小些也读到了论语,贾政叹道:“还是天明会教导子侄,我家珠儿尚可,小儿子宝却着实不成器。”
薛昱和贾政是平辈相交,自然是互相称呼对方的字。
“珠哥儿学问很好,明年下场一试,举人是必中的。宝年纪还小,不过喜欢玩闹,这两个小子小时比你们家宝闹得还凶十倍,如今不过是大了。存周何必妄自菲薄。”
贾政被薛昱夸得很是受用,抚着胡子笑道:“哪里,哪里。”
薛蟠正觉得无趣,都要忍不住活动活动了,忽然从外面进来一个红衣红鞋红冠的小童,长得白嫩嫩的,脖子上挂着一块。
那小童蹦蹦跳跳的进来,正要说话,贾政一拍桌子道:“成日家到处乱跑乱闯,没看见这里有客人吗?”
“孩子还小,不用过多苛责。”
薛昱忙打圆场。只是那小童一听贾政这样凶恶,眼泪已经包在眼睛里了,红着一双眼睛,双手背立着不知所措。
薛蟠心道:乖乖,果然有比我父亲更加凶恶的人。等回家父亲骂我,一定不要和他顶嘴。
“二弟不用骂宝,他今日瞧他哥哥的病去了,是珠哥儿的病有了好消息也未可知。”
薛蝌只觉得这个大老爷说话有气无力像是没吃饭似的。一个面上慈祥,却一句话就能把自己的小儿子骂哭。一个一看就是耽溺与声色犬马之中富贵老爷,和秦淮河旁边的那些书生一样被掏空了身子。贾家两位伯伯都甚是奇怪。
贾宝连头都不敢抬,抽抽噎噎道:“我今日看了大哥,大哥才好了些,还问我背幼学琼林,我才这样高兴地。”
一听是自己大儿子的病有了起色,二儿子也没有弄其他东西,还背了书,贾政心中欢喜。只是要他说好话,他面上却拉不下来,只得拉着脸严肃道:“纵然是这样,也要知礼,别跟外面那些小子学的野人似的。”
贾宝听了,乖乖的点头答应,站到一边去了。
薛昱看他委屈的小模样好不令人怜惜,忙拉他过来问了许多事情,又塞给他一块牌,权是当了见面礼。
平日里被父亲骂,被父亲打,都是叔叔护着自己,给自己讲道理。薛蟠看着薛昱怀中的贾宝,心中不忿,只觉得他抢了自己的叔叔。薛蝌却觉得贾宝行事动跟女孩儿似的,也不是很喜欢他。
两兄弟各自在那里想自己的事情,贾赦突然问道:“听说二公子和慎郡王交情很深,却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句话薛蝌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和秦天佑的交情说浅吧,是过命的交情,说深吧,不见得相交有多深厚。迟疑了一下,薛蝌谦虚道:“小侄和慎郡王不过是几面之交,谈不上交情深不深的。”
薛昱看他回答的很好,不过加上一句话,“他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交情深交情浅,不过是在一起时见了几次面,这再也没见面,也就混忘了。”
他们两父子否决的这样干脆,贾赦自觉没趣,也就不说话了。贾政心中却还有事,见这样僵着不是办法,只得没话找话说道:“薛家皇恩浩荡,如今天明兄新封了一等子爵,和正兄新袭了紫微舍人的名号,蝌儿又钦点为慎郡王伴读,恭喜恭喜啊!”
薛昱知道他们心中的算盘,也不答话,只说皇恩浩荡。贾政一次试探无果,也只得陪着强笑。
不多时,就有人来传话说,外面已经备好了酒席,问老爷们是否传饭。贾政正愁气氛尴尬,没有东西可以破解,忙让摆好了席面,他和大老爷带着客人就来。话音一落,贾政转过头来就对薛昱笑道:“我只顾着说话,到是混忘了这已经是午时了。今日有客自远方来,我一定要和天明兄不醉不归,天明兄请吧!”
往常谈生意时,薛昱是酒桌上来惯了的,哪里怕他,也不推辞。
在酒席上,贾家诸人果然可着薛昱一个人灌酒,其间更有百种试探,千种圈套。只是薛昱是在人精中打过转的,推杯换盏之间,自己喝了多少先不说,倒是贾赦贾政两个先醉的差不多了。
贾琏原先就觉得从薛家这里是走不通的。人家过得好好的,如何会答应自家打听一个小女官的消息。即使答应了让薛蝌和元春互通消息,薛家又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处,又如何能够冒着风险答应在宫中照拂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女。如今见薛昱这样,自然知道薛家是不愿意趟这趟浑水了。
两位老爷是醉的死死的,贾琏打发人扶了他两人去睡觉,又另外叫人扶了薛昱去客房暂歇。几个小的,一气儿的送到里面去,交给他们的娘亲婶婶们。
贾家今日是想有事求着薛家,自然是好酒好菜的招待。即使薛蝌和薛蟠都是南方口味,也觉得这席面很美味。在加上大人只顾着喝酒说话,没空管他们,两人吃的是心满意足,小肚子都凸了起来。只有贾宝,看他父亲就在身边,唯恐自己行差踏错了就要被骂,因此只是虚虚应付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一大桌酒席吃了大半日,还是空着肚子。
三人坐的同一辆大车,薛蟠高兴,跟薛蝌讲起了这两日在京中新听到的三国的故事。
什么智谋过人的诸葛亮,老奸巨猾的司马懿,乱世枭雄曹操,七步成诗的曹植等等,只讲的薛蟠唾沫横飞,口干舌燥。薛蝌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故事,感觉十分新奇有趣,也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可以就自己知道的正史和薛蟠说上两句。可怜贾宝,肚中空空,天气热又渴睡,却只能听着薛蟠讲些血淋淋的故事,心中难受的不得了。
好容易挨到了贾母所在院落,薛蟠正在那里说关羽如何义薄云天带着嫂子过五关斩六将回到刘备身边的情节。贾宝嘟囔了一句,“不过是一帮臭男人杀来杀去罢了,还说什么义。”
这下子可把薛蟠激怒了,大声道:“三国里哪里没有义?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可不就是兄弟之义,六皇叔忍辱负重振兴汉室可不就是国家之义!“说到别的地方,贾宝说这一句还好,说到关羽却是万万不行的。薛蟠最佩服的就是关羽了,怎么容得他人质疑关羽无义。
贾宝娇生惯养的,哪里被别人这样指着鼻子反驳,当即斥道:“不过为了权,为了利,杀人无数,流血漂橹,还偏偏要说一个义字,简直可笑!”
身边跟着的婆子们听见这边起了争执,连忙过来劝。贾家的人自然是向着贾家的,薛蟠听她们明里暗里都说的是自己的不是,气急了,伸手直接把贾宝推到了地上。
看他凶神恶煞的,贾宝突然想起自己乳母跟自己说过,自己这位表哥是杀过人的,千万不要和他起争执,到时候,小心他生气把自己也杀了。这本是玩笑的话,奈何此时贾宝心中只有杀人犯三个字,因此只在那里喊:“杀人犯,你别过来!杀人犯,你别过来!”
这下子可是捅了马蜂窝。薛蟠平生最悔恨的一件事就是当日把那拐子推下楼梯,自己明明是做好事,也没有干什么奸犯科的事情,偏偏就惹上了人命官司。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了裤子打了板子不说,还得忍受别人的流言蜚语。
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可以逍遥一阵,这么一个小孩子居然敢这样污蔑自己,薛蟠气不过,挣脱了嬷嬷的手就去打贾宝,还把拉架的薛蝌绊了大跟斗。
薛蟠天生一股大力,众人都拉不住他,还真让他揍了贾宝好几个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