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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纵去。
谢长生手腕翻转,剑身映照清明月色,亮得好像枫林酒馆的那一场大雪。
顾九枝提剑相击,千钧一发之际,却见谢长生手中剑锋蓦地一偏,竟像是寻死而来。她惊骇之下来不及撤手,噗嗤一声,手中长剑刺穿了他的肩头,鲜血泼溅。
一道剑气杀进简陋的茶棚中,木柱被削断成截,茶棚轰然倒塌,烟尘雨花四散。
茶棚老板躲在茅屋里,瑟瑟发抖:“夭寿、夭寿啊!”
谢长生收剑入鞘,肩头的血汩汩涌出,瞬间染透了他雪白的衣衫。
顾九枝下意识去捂住他的伤口,伸出半路的手却被他抬袖拂开,他后撤半步,轻巧地避开了。
剑锋指地,尚在滴血。顾九枝站在原地,缓慢地收回了手。
她身上的宽袍大袖被夜雨浇湿,浑身冰冷。
谢长生的神情平静而冷漠,脸色惨白,却不带一丝痛楚:“这一剑,还你十年的不杀之恩。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再见面便只有仇恨二字。顾九枝,你是渡真的家主,不是我谢长生的朋友,从今天开始不要再和我扯上半点关系了——想想当年长老院是怎么控制你的,难道你还要过那种生活吗?”
满地的竹枝与剑痕,茶棚倒塌,风灯的灯罩碎了一地。
那一点微弱的烛火摇曳在凄风冷雨中,很快也熄灭了。
顾九枝垂下眼睫:“我当然不要。”
“你今日刺我这一剑,可以暂时打消某些人的疑虑,至少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再烦你了。”谢长生任由冷雨冲刷着伤口,“然后,你去冽雪山谷,我们一起把所有事情都做个了结。”
谢长生的唇边挂着一抹极淡的笑:“再然后,你就自由了。”
顾九枝点点头:“这很好。那你呢。”
黑暗中,谢长生撑起那柄红枫油纸伞,秋雨落在伞面,沙沙轻响。
或许是黑暗与雨幕让他可以暂时抛却理智,也或许是失血带来的眩晕蒙蔽了头脑,他轻声说:“如果你真的只是渡真世家的普通子弟,或许我们之间会不一样。”
或许,谢长生根本并不会认识顾九枝。
或许,谢长生早已死在十六岁的那一年。
顾九枝收剑,苍白的唇颤抖着:“……雪生,你该知道,这世上没有如果。”
谢长生没有说话,片刻后,他才讥讽道:“我是雪生吗?”
顾九枝垂着眼,无言以对。
空气中倏忽传来飒飒风声,那柄红枫油纸伞被他甩了过来,恰好遮在她的头顶。
谢长生开口:“夜深雨冷,你还是快些回去,免得你的师弟师妹们又担心。”
语落,他踩着满地的秋雨竹叶,从山道的另一端快步离开。
山道蜿蜒,鹤羽衣摆在晦暗的月色下一闪,便即消失不见。
顾九枝折返回坍塌的茶摊,在茅屋的窗台上放了一个钱袋。
算是弥补茶棚老板的损失。
一把水墨晕染的油纸伞从身后移过来,遮住她头顶坠落的冷雨。
云山冷声道:“原来师姐当初让他姓顾,就是为了庇护他不被族中之人杀害吗?”
顾九枝闭了闭眼,眼睫上有雨珠坠落。
云山又道:“看来姓顾这么好啊,那我也要姓顾,从此以后我就叫顾云山,如何?”
顾九枝心累:“你不要闹了行吗。”
云山冷哼:“刚才放出的两只心影,只回来了一只。”
“另一只呢?”
“被人破了。谁破的,不知。”云山低声道,“我早说顾雪庭这小子研制的术法不可用。他从来都是心怀鬼胎,谁知道他偷偷留了什么后手。”
顾九枝拧着眉思索片刻,唇边浮起一抹冷笑:“不必管了。派人进入冽雪山谷,先探一探那里的封印。”
“冽雪山昨日刚下雪,大雪封山,恐怕不好进。”
顾九枝抬眸,不轻不重看了他一眼:“只要我想,天底下还没有渡真世家到不了的地方。冽雪山谷十五年前能进,现在依然能进。”
她的衣袖潮湿垂地,手指掐诀,满身的雨水顿时蒸发。大袖飘飞。
天际一轮孤月高悬,冰冷的月色照清她的脸。
她的眼下有乌青,挥不去的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