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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祝寿(上)
且说燕临陪黛玉回贾府给贾母祝寿,官客的席面摆在宁国府,堂客的宴席自然是摆在大观园的,因而黛玉一到仪门,李纨就笑着迎了上来。
“娇客,娇客!”李宫裁比往日鲜艳许多,脸上也神采奕奕,笑道:“几日不见,妹妹身子可好?”
黛玉道:“托福,嫂子倒瞧着比先前还好呢!”
李纨低声道:“前面忙完了,裁了好多人,家里清静多了。”说着,又露出笑容来,招手叫来素云,送黛玉进园子。
来到嘉荫堂,凤姐领着平儿、丰儿等人在此应酬。黛玉见凤姐挺着大肚子,还忙得脚不沾地,连声道:“可使不得,怎好劳动二嫂子呢?!”
凤姐身子重了,气色倒好,笑着说道:“太医说了,我这会子反倒多走动为好,横竖已经瓜熟,就等蒂落了!”
黛玉笑起来,道:“嫂子还是这么会说笑,小侄子也必当是个心胸开阔、身强体健的大胖小子!”
“哟,承你吉言!”凤姐更加高兴,又轻声与黛玉说了句交心话:“今日是我公公办的家宴,我怎能不来?否则,连着我肚子里的这个都要担个不孝的罪名了!”
黛玉心中感叹,大家子的媳妇看着是风光,内里辛酸又有谁人知晓。之前凤姐小产两次,熬到现在才又怀上一胎,精心作养方到今日,真是不容易。
两人多说几句,巧姐带着小红和春纤迎了上来,道:“母亲,姑母,里面坐一会儿,老祖宗等急了,一直问呢!”
黛玉道:“正是要给老祖宗请安呢,既如此,咱们进去吧!二嫂子也歇一会儿!”
凤姐点头。黛玉和巧姐儿一左一右扶着她入了嘉荫堂。
贾母高坐,一见黛玉进来,喜上眉梢,黛玉行礼到一半,就被她拥入怀中:“我的儿,这几天可好,天气热,真怕你吃不消!”
黛玉笑道:“我身子不错,就是挂念老祖宗!老祖宗要是能住我那儿去,就好了。我天天陪您看戏、赏花、抹骨牌,如此外祖母不用再担心,我也可安心!”
一众女眷大笑起来:“这孩子,从前就是个嘴巧的,如今嫁了人,做了当家夫人,更是不得了!”
黛玉也笑,起身又与邢夫人、尤氏、宝钗、惜春等见礼,方坐下叙话。才半盏茶的功夫,又有邢夫人的弟妹、贾赦和贾琏从前同僚的夫人们前来贺寿,又是一番厮见。
贾母有些不豫,暗想这些人本该在昨日来的,做什么延到今日。又见她们围着黛玉说些奉承话,才笑自己老糊涂了,连这个也想不明白。如今燕家圣眷正隆,谁不想巴着他家的世子夫人。
宝钗见状,也是心生羡慕,暗想:宝玉虽捐了监生,但到底没有入监读书,也不能参加朝考。若是参加乡试,也不知道能不能中,就是中了,还有会试、殿试,也不知道何时能出头……
黛玉与惜春许久不见,本想着与她说些体己话,谁知周围还有其他人。她如今代表着忠毅侯府的脸面,也不能像小时候装乖、躲开去,只能耐下心来,应酬一番。
一时,茶毕更衣,黛玉还没寻着惜春,宝钗上前与她说话。寒暄几句,宝钗就道:“妹妹可是想与四妹妹说话?她如今正不爽利呢!你不知道,东府珍大爷好本事,原想着送四妹妹入大皇子府……”
黛玉也听李纨提到过这话,不由眉头一蹙。
只听宝钗又道:“上头说了,姐姐嫁了老子,让堂妹嫁儿子,到底不成体统,因露出意思,要指给十五爷做侧妃。四妹妹有些不高兴呢!”
黛玉心中一哂:珍大哥专在这种事上下功夫,指望着家里的女子光耀门楣,真是笑话。他自己游手好闲的,带着蓉哥儿也不上进,捐了龙骧卫的缺,还被黜了,祖上拿性命换来的荣耀,都叫他们败光了。
对着已是贾家媳妇的宝钗,黛玉面上也不好说什么,闲聊几句。恰惜春走了过来,一见黛玉,惜春哪里忍得住,扑进她怀里,一声“林姐姐”叫得黛玉心酸。
其实黛玉也为惜春留意过,燕临的一班同僚中,亦有未婚的,根基门第差了些,但黛玉想着,到底也试一试,不妨私下跟尤氏提上一提。
现在看来贾珍是决计瞧不上的。
那十五爷是太上皇最小的儿子,大明宫里疼得跟什么似的,虽说没有得到那至尊之位,但以太上皇对他的疼爱,势必要给他一份好大的家私。如今封王在即,他又是个爱玩爱闹的性子,贾珍搭上他倒是意料之中。
黛玉心中叹息,携着惜春说些安慰话,又觉得徒劳,说是侧妃,其实不过是上了皇家玉牒的贵妾。她们姊妹几个,婚姻之路,竟如此波折。
宝钗也正要说几句,谁知麝月进来,冲着宝钗使了个眼色,宝钗便让黛玉陪着惜春,自己往前厅去了。
你道麝月为何来找宝钗?
却原来,有一人趁着贾府做寿,寻上门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宝钗的亲嫂子夏金桂。
话说自薛蟠二度犯事,殴伤人命,被关在了顺天府,夏金桂本以为凭着贾王二府的面子,不过费些银子,没有不能了的。
谁知时间一长,她才觉出味来。天子脚下,不比金陵,不是使了几个臭钱、就能了结所有的案子的。
更何况,这贾王二府声势也不如从前了,六部中不少新面孔是他们不认识的,便是请托,人家也不愿理睬。从前那个贾雨村又被参了,现戴罪在家。
薛姨妈像个无头苍蝇一样,钱花出去不少,可是总没个准信。王夫人这里收了大笔的钱,却毫无说法,现在倒好,往那小佛堂一坐,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夏金桂怎能不急?!
她倒不是急薛蟠,事到如今,夏金桂也看明白了,薛蟠这个男人是指望不上了。可她带过来的家私,俱数还在薛家呢!
偏他们薛家娶亲,就在荣国府东北处的房舍。夏金桂刚进门时,以为是荣国府的正经亲眷,哪知嫁进来这些时日,连她们所谓姨妈、荣国府二太太的面也没见过。
待得夏金桂露出想要家去的意思,薛姨妈哭哭啼啼,就是不应,倒好像她做媳妇的,有什么不孝的地方。可把夏金桂气得够呛!
夏金桂可不是个好脾气,豁出去闹了一场,横竖是不要脸了。不妨荣国府里得了信,那位已是宝二奶奶的薛家姑娘,几步路就回了娘家,却是好大的阵仗。
十几个男仆、十来个小厮将东北的院子围得严严实实,又上来数十个仆妇,将二门守住了,宝二奶奶方从轿子中下来。
荣国府的这些子人,人多势众,夏金桂带来的心腹之人不是对手,反而因欺凌婆母的罪名,被荣国府的嬷嬷摁住,叫她们开导了板子。
薛姨妈这才出来,惺惺作态,转头就将夏金桂的人发卖了好多。
夏金桂被剪除了“党羽”,又生气又害怕。薛家明显是仗着荣国府的势力,要吞了她夏家的财产。夏金桂又没有一男半女,这么多的嫁妆难道要便宜外人么?!
她左思右想,暂时咽下这口气,就等着一个好时机,再闹上一场。
于是,夏金桂偃旗息鼓,做出顺从的模样来,只道:“母亲,非是我要走,我与大爷从前也是恩爱夫妻,我是急啊,这会子怎么姨母面也不见,拿了我们的银子,好歹有个说法!至少让我们去大牢里见一面啊!也不知他如今是个什么光景!”说着,留下泪来。
这话可就说到薛姨妈的心坎上了。
但之前宝钗不敢将王夫人被关小佛堂的实情跟薛姨妈讲。薛姨妈一个妇道人家,平素也没经历过大风大浪,只能干着急。薛姨妈又没个城府,说漏了什么,荣国府要遭殃,宝钗一个没有根基、又无子嗣的孙媳妇只怕也没有好下场。是以,宝钗一个字都没有说。
而薛姨妈呢,对贾府也有了怨气。宝钗虽过来薛家,压制住了夏金桂,但薛蟠的事没有进展。薛姨妈心中着急,又有夏金桂在一旁敲边鼓,她婆媳二人一起想法子为薛蟠疏通。
这样一来,表面上看,夏金桂也就如同认命了一般,在薛家又过了一段安生日子。
这一日贾母的寿辰要到了,薛姨妈虽然对贾府不满,但还是备下了重礼。夏金桂一问才知道,头几天贾府宴请皇亲国戚、都府督镇、各部官长,初一才是贾赦设家宴,初二则是贾政设宴。
夏金桂恐是要等八月初二,才能跟着薛姨妈入贾府的。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初一这一日,她打扮齐整,又备了点礼,瞒过了薛姨妈的婆子,带着宝蟾往荣国府来。
荣国府今日宾客盈门,有隔房的贾府众人,也有贾赦贾琏的亲朋故旧,守门的婆子乍一见夏金桂还没反应过来。
到了二门上,是李纨在,见到夏金桂有些吃惊,不妨夏金桂说了一连串吉利话,她前后又有其他诰命,李纨一时也不好阻拦。
怎么说夏金桂也是她表弟媳。人家带着贺礼上门,就算来错了日子,她李纨又真的能拒之门外么?这可是她婆婆王夫人的亲戚啊!
李纨赶紧看了碧月一眼,碧月一矮身,往后头大观园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见到麝月,把事情说了,麝月又急急忙忙给宝钗报信来了。
宝钗一听夏金桂来了,知道她不怀好意,连忙别了黛玉和惜春,往前头去了。
只见夏金桂气势汹汹地往嘉荫堂来,她当然不怀好意,她是特意挑的这一天。
头几日宴请的皇亲国戚达官贵人,门禁必然是严的,她恐怕进不去。而初二是贾政设宴,宾客中不乏与王家、薛家沾亲带故的人,她就是当堂告状,恐怕也是无用的。
初一是贾赦宴请宾客,与薛王两家瓜葛少,她夏金桂把事情一抖落,就算当场没人帮她说话,但她被薛家坑骗的事也能传扬出去。
夏金桂要的就是这个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