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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颠沛流离,见惯了烧杀抢掠,哭儿卖女。
点点雪从天而降,达官贵人坐着轿子,歌颂着丰年好大雪,灾民却要愁能不能活到明年。
人群涌动时,全贵趁乱背叛了他,抢走了他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大雪慢慢将他淹没,淹没前的世界一片昏暗,雪色的世界安静得死寂。
忽然,他听到马蹄嘶嘶,听到温言娇语。
…………
宋惜文睁开疲乏的眼睛,视线从华贵的璎珞一寸寸往上移,半截玉颈细腻如脂,樱桃小口鲜红润泽,他的视线就此停住,立即意识到站在床边的是个女孩,闭了眼看她下一步动作。
叶明珠昨晚翻来覆去想了半宿该怎么办,宋惜文是导致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不如趁他没长大就结果了他?趁人病要人命,现下他还病着,随便弄点东西就能让他死。
可是……她从来没杀过人,何况他现在还是个孩子,那些事情他还没做。
她琢磨了很久,先不说杀不杀的问题,宋惜文到底是为什么要针对他们家呢?
宋惜文是皇帝的红人,难道说他除去叶家是收到了皇上的旨意?也曾听娘说过他们家是异姓王,自古以来的异姓王都会被皇上猜忌,所以父亲小心又小心。
如果是这样的话……宋惜文和她家并无私怨。
既然如此……
宋惜文能为皇帝所用,为什么不能为她所用?
叶明珠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名满京城的探花郎,足智多谋的宋丞相,左右逢源,长袖善舞……
是了,为什么宋惜文不能被叶家收用呢?
叶家势单力薄,多一个有用的人就多一份助力。
叶明珠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趁宋惜文还小,完全可以培养起来,她低头看床上还在合眼睡觉的宋惜文,叹了口气。
未来风光无限的探花丞相,现在还只是个被冻坏的小孩子。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得想想法子让他读书,按部就班去科举。
她想着想着,出了屋子,桃花守在门口,忧心忡忡:“姑娘,哪能这样做的,来外男屋里,要是被二爷知道了……”
叶明珠摆摆手:“担心什么,阿兄问起就说走错地方了。”
屋内,宋惜文缓缓睁眼,坐起身来。
这个三姑娘他从来没有见过,若说一开始救他是出于官家小姐泛滥成灾的同情心,那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特别对待,甚至冒着被罚的风险来看他,究竟是为什么?
他想了想,伸手摸了摸自己这幅好皮囊,难道她是个生性放浪,以色取人的人?
但她这般小,恐怕比自己还小上几岁。
他有些苦笑,宋惜文啊宋惜文,现在已经看谁都脏了吗?爹教的道理……
他神色又冷下来,爹就是眼见天下无一不好人,才会死,才会妻离子散。
竟这般巧,叶家,又是叶家。
刚露了一点冷笑,他就用力地把脸上的神情揉乱,他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不能在这个时候露了马脚。
如果被发现的话……
门被何嬷嬷缓缓推开,她年纪已经大了,云鬓尽苍,卧着一支素簪,她笑眯眯的问道:“孩子,可醒啦,可觉得身上爽快些了吗?”
“谢谢婆婆,我好多了。”
她端来一碗米粥:“好,那就好,起来吃点东西吧。”
“二爷的意思呢,等你好多了些,便去他的临风院里,看你是想去书房洒扫还是去小厨房打下手?”
宋惜文笑着:“婆婆觉得去哪里好一点?”
何嬷嬷有个儿子,但至今没抱上孙子,她见宋惜文生得白净,又乖巧懂事,这一笑,笑到她心坎上了,拉着他的手,当自己亲孙一样教导起来:“婆婆认识临风院小厨房的掌厨,你去了那儿必受不了苦头,他最是个好说话的,打两年下手,就能拜师学艺,大概率能接他的班,厨房的油水也多,总有赏赐。不过,也不是非去厨房不可,能去书房洒扫,也是有大福气的,二爷是王爷唯一的子嗣,咱们府里所有人的心都系在他身上,书房的小厮丫鬟亦是千挑万选要合二爷的心意,因此份例给的也多,哪怕是做个洒扫也叫人羡慕,不过二爷喜欢念书,书房的丫鬟小厮都要识字,有时遇到二爷还要能答上两句对子才行。”
“婆婆,说起来,我还不太了解这里,既然有二爷,那往上不应该还有其他少爷吗?”
何嬷嬷一怔,泪眼婆娑:“唉,大哥儿走的早。”
“我与你讲讲也好,咱们府是永乐王府,老王爷娶的是清河郡主的女儿,也就是现在的老王妃,一般叫做老夫人。老夫人生了两子,长子就是我们现在的王爷,次子是隔壁府的二老爷,两个府中间开了个月亮门。”
“王爷娶的是威远将军的嫡亲妹妹,也就是我们现在的王妃,王妃来的头三年生了大哥儿和姐儿,大哥儿五岁的时候就染病去世了,二爷是薛姨娘生的,薛姨娘身子骨不好,生完二爷没几年也去了。王妃生大姐儿的时候难产,以为后面不能生了,便把二爷带在膝下养。谁知十年前又怀了三姐儿,我们现在叫三姑娘,阿弥陀佛,佛祖给的姐儿,多讨人喜欢,府里没人不爱。”
“隔壁府,我们叫做西府。二老爷娶的是户部尚书的四姑娘,三爷和二姑娘的生母,也是个极和善的人,和老夫人一样喜欢吃斋念佛。西府里还有个雪姨娘,是四爷的生母,听说是个不好惹的主儿,不过西府的人也不常来咱府里,你应当也见不着。”
“对了,晚间婆婆没法来给你送饭了,老夫人今天从寺庙里回来,府里上上下下都在张罗,所有的丫鬟小厮都安排了事,你若是饿了,便把桌上那两块饼吃了罢。”何嬷嬷指了指角落里的小桌。
“还有件事,等你好了之后,便不能在婆婆这里住了,这不合规矩。临风院里的侍墨那里还有空床,你去和侍墨住一间,侍墨是二爷的贴身小厮,人也是极好的。”
宋惜文一一记下,冲婆婆感激地笑笑:“多谢婆婆告诉我这些,惜文记得了。”
何嬷嬷交代完这些,又听见外头的人叫她,便心满意足地走了,宋惜文看着她关上门,开始细细思索起来。
……埋伏在这些权贵人家的必经之路果然没错,至少眼下不用担心温饱了。
他打开床头的药酒,掀开被子又揉了揉冻坏的小腿,已经比昨天好多了,恢复了些知觉。这步棋走得很险,赢了不用再到处流浪,输了便要下去见爹娘。
他目光沉沉,一下又一下地按着,娘费尽心血让他逃出来,他怎么能就这样死了?
他不能就这样死了。
他很想念爹娘,睁眼闭眼都是思念,越思念便越痛入骨髓。
他可以死,但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他日仇人高楼起,他爹娘坟头却草青青。
他忍住哭声,将眼泪硬生生逼回去,最后用牙咬着被子堵住喉咙,不敢大声哭出来,发出细碎的小小的呜咽声。
哭了一会儿,他平静地把眼泪擦干,他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天地茫茫,人生海海,他既无爹娘,也无亲朋,身无分文,更无才能,他是这冬雪里被遗忘在角落的草,任其自生自灭。
衣食不愁后的下一步,便是要想办法去读书,他得去科举才有办法翻案,才有办法知道……
读书,是极重要的一步,也是极具性价比的一条路。
他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这里当个碌碌无为的小厮,忘记一切,了此残生。
他忍着疼痛,开始慢慢下床走路,用力地扶着墙,走到窗户边,外头大雪纷纷扬扬,大地银装素裹,叶明珠穿着粉色的袄子,被一群丫鬟众星拱月般从前院走过。
她明显看到他了,眼里带上了惊讶,只是丫鬟们簇拥着她往前走,她也只好扭过头去。
宋惜文……居然能下床了?
她回过神来,不知不觉走到了大门,她前面有一个身形略高的女孩正打算上马车。
“是二姑娘在前面呢,她们应该也是去诗社的,要不咱们和她们一道吧?”
女孩听见声音,转过身来,回眸一笑有如春风拂面,温柔和煦,柳絮眉月牙眼,翘鼻朱唇,稳重中带着一点稚气未脱。
叶明惠看见是叶明珠,便轻声道:“娇娇也是去白姐姐的诗会吗?不如我们一道吧。”
既然对方都发出邀请了,她自然也不推辞,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里,叶明惠有些好奇地问她:“娇娇平时不喜读书,怎么今日想起去诗会了?”
自然是为了找个读书的理由。
叶娇娇的盘算很简单,她只需赴个诗会,回来向久违见面又疼爱她的老祖母哭上一鼻子,说在诗会上出了洋相,求老夫人给自己指派个女先生修养修养学识,再令府上丫鬟小厮一起读书,像别家学习,营造一个良好氛围,这就解决了宋惜文读书的问题。
这法子真的很蠢很笨。
可是她没有办法啊,她一个闺阁小姐,怎么让府里的下人读书呢?
她倒是可以出钱给宋惜文赎身,豪爽地在外面置办小院子让他上学堂,但这不容易,可能惹人怀疑,她无端端资助一个小厮做什么。
这虽然有点困难,但她使使劲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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