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舞阁

10.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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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洲在屋子里,看到之前还嚣张的藤妖现在躺在地上苟延残喘。

全程看完凌七七同妖打斗,他内心复杂难言,犹豫此刻该不该出去。却感到身后一股危机,他突然一个转身!

竟看到一个陌生男子!

陌生男子突兀地站在离他没到两米远的地方,古铜色皮肤,身材魁梧。看见他突然转身好似有些惊讶,一边问他:“你在我家做什么?”一边抽出藏在背后的左手,一把砍柴刀便向他挥来!

崇洲后背紧靠着门,左手边是堆放杂物的柜子,右手边是张土床,赤手空拳,竟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一时之间,竟忘了还有凌七七给他的保命妖丹。

他下意识低头、闭眼,抬起双手挡在身前!

正当砍柴刀要砍到他的时候,缠在他手上的白绫忽然动了,轻轻缠上砍柴刀,砍柴刀便动不了了。

这是……修行之人?那小苹……?男人的惊讶一闪而过,然后便是深深的担忧。

崇洲在引灯绫缠住砍柴刀后,便趁男人发怔的间隙快速推门跑出去!

“七七!”

门开了,男人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声质问:“你没害人,那王晏是谁抓的?城里失踪、死亡的那些人是谁害的?!”

这些修行之人,居然趁他不在,跑到他家里欺负小苹?

他冷笑,扬声答:“是我!”

却不急着出去,往里面走几步,拎起一个什么东西,这才拖着走出去。

凌七七突然听到陌生的声音,一回头,就看到崇洲向她跑来。

高大俊美的男子,一夜的打斗没有殃及他半点,宽袍青衫光彩依旧,随着快步跑动上下翻飞,像只扑翅的青蝶,好看极了。

她看着崇洲跑近,扑到她身旁,紧紧抓住她手臂,炙热的温度便从他掌心传过她的皮肤,不知为何,她竟觉得有些腿软,险些要站不稳了。

外人看来,他们这个姿势像是男子在身后将女子紧紧护在怀中。

凌七七却知道,崇洲在屋子里怕是遇到麻烦了,才会突然跑出来躲在她身后。

她恨铁不成钢:“怎么了?谁在里面?”

崇洲轻轻喘息答:“有个陌生男人,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砍我。”

引灯绫跟在他身后,自觉地缠上他的手。

凌七七疑道:“陌生男人?难道是……何起?”

崇洲道:“是,他问我在他家做什么。”

两人低声交谈间,那小屋子里低头走出来一个男人,文人脸,武人身,很是高大粗犷。

他左手握着一把锋利的砍柴刀,右手半拎半拖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走到院子外面,老鹰般锐利的眼睛扫视一圈自家的小院。

看到一对陌生男女亲近站在一处,脚下不远处竟是小苹,浑身是伤,奄奄一息地躺在冰冷地上。他瞳孔猛地一缩,手上青筋暴出,将那黑乎乎的东西单手往前提起,砍柴刀就架了上去:“离开我妻子!”

那黑乎乎的东西毫无反应地被他提起来,出现在他们眼中,才发现那竟然是个人。

“那是……”凌七七惊讶地看着那个被何起提着的人,身上衣饰很是眼熟。

“……是王晏。”崇洲道。分开不到半天,这身穿着是他无疑。

不知怎么抓了王晏,还用王晏来威胁他们?

凌七七嗤笑,长剑一伸,指着小苹道:“不如,你先放开王少爷。”

何起看着那个小姑娘毫不犹豫出剑指着小苹,下意识往前半步,又惊又忧地凝视着小苹。

只见小苹衣衫破碎,头发散乱,浑身上下布满红绿色血液,连脸上都是伤口。他几乎不敢想象,这得有多疼?!

而小苹却只是半睁眼睛,满含泪水,似喜似悲般望着他。

“小苹……”何起柔声唤道,心痛至极。

昔日里总是温柔娴美,整仪净容的妻子,不过两日未见,便被人打伤成这副模样,如何能忍?!

却不能不忍!他们是仙门修士,不是普通平民,能任他打杀。

何起眼眶微红,目眦欲裂,将王晏随手扔到地上,怒道:“离开她!”

凌七七轻哼,收回剑,却忽然觉得有些晕眩腿软,被崇洲轻轻扶住:“怎么了?”

她晃一下头,那股眩晕又好像没有了,便道:“可能是灵力一下子用太多,有些疲惫,休息运转一会儿就好。”

何起见他二人动作,有些警惕,凝神间,忽然闻到熟悉的花香。他眸光一闪,带着丝讶然同小苹对视,就见小苹嘴角十分微小的上扬了一下,何起便也微微笑起来。

“那些人,都是我杀的,同我妻子没有关系。”他道。

“小苹貌美,又是个孤女,许多猪狗之流总想要占她便宜。嫁给我之后,境况虽好许多,但若我不在家,依然有人对她言语多有骚扰,还想动手动脚。尤其是巷子里的一个屠夫,见小苹嫁给我这个外地人,甚至敢当着我的面对小苹出言不逊……”

“所以你杀了他?”凌七七蹙眉问。

“不,”何起那张文人脸笑起来带着三分儒雅,搭配他那魁梧的身材和手上的砍柴刀,竟给人感觉十分惊悚,“我杀了他的妻子。”

“比起敢同我动手打架的屠夫,在背后拨弄口舌颠倒是非的无知蠢妇更是可恨!”

想到那个毒妇,何起至今仍然恨得紧咬牙关:“那蠢妇明知是她丈夫起了色心,但她管不了也不敢管她那好色的丈夫,只敢欺负小苹,说她嫁了人也不改本性,还像婚前一样喜欢到处勾搭男人,若我不在家里,她还敢跑到我家,到处嚷嚷小苹偷人,强硬进了房里打砸一通……这王家少爷听说后,带人来帮忙想为小苹主持公道,那蠢妇人多时就唯唯诺诺,一个劲的哭自己可怜,待人走了,转头又继续说小苹本事大,把王家少爷迷得团团转。”

“这世道,对女子总是更为苛刻,没有人怪男子不守夫道到处滥情骚扰女子,却要怪女子长得好看出门勾引了他们的眼睛……小苹被她闹得名声狼藉,出门被人扔烂菜指着鼻子骂……我多次打上她家门,她一见我就哭,说怕小苹趁我出远门给我戴绿帽,她去帮我看看;说小苹同半个街巷的男人都有首尾,她没有错;说小苹长得那么漂亮,就是天生的荡|妇,就该到青楼里去……我打得她两个月不能下床,转眼她就跟人说,小苹是个贱蹄子,勾引她丈夫就算了,还叫我这个蠢货去打她,绿帽戴上天了还给小苹出头……”

“我要杀她,小苹并不许我动手。有一天,她以为我不在家,又一次跑到家里来,丢菜叶,骂小苹浪蹄子。小苹用了秘法隐藏妖丹,有阵子妖力不稳定,会不受控制露出原形来,被那毒妇看到了,那毒妇嚷嚷怪不得喜欢到处勾人,原来真的是个妖精……我就出门,砍了她一刀,她的头就掉下来死了。”

何起轻轻抚摸手上的砍柴刀,继续说:“我和小苹在夜里抛|尸,想来想去,只有太里山没有人会去,就拉到太里山边缘,打算丢在那里。没想到刚开始确实没事,后来那些尸|体竟然自己丢回了太里城。应该是那只大妖发现后把这些尸|体丢了回来。好在没人能查出来,实在怀疑,便往那只大妖头上堆,谁也不会想到我们身上。”

“哪知这个王少爷,对小苹一直贼心不死,自从知道小苹被那毒妇欺负后,他一直有派人盯着我家。有次没处理干净,被他看到了,他以为我是妖,我想杀了他,小苹反对得厉害,我们吵了一架,我打算偷偷动手,但小苹却提前把他抓了起来,不知藏到了哪里。”

“果然,因为放过他,还是把你们引来了。”何起冷笑,用脚踢了一下昏睡的王晏。

“你早就知道你的妻子是妖?”凌七七难以置信,三百年来,多少人因为妖肆意侵占人族地界而失去祖辈世代相传的土地房屋,多少人又在妖的横行霸道中失去生命。人同妖已经是闻之色变、人人喊打的关系。

像这太里山的大妖,是人类不想杀吗?不是,一则杀不了,二则这只妖没作乱,抢夺太里山后没有将这山上的人全部杀了,反而将人移走。即使这样,太里城的人也对它是恐惧居多。

人和妖,已经完全不能再像三百年前那样和谐共生。而何起,明知小苹是妖,竟还能为了她杀人?

“是,认识没多久,小苹就告诉我了。我和她,前世便约定好,此生是要再做夫妻的,谁也阻拦不得。”说到这里,何起声音温柔,笑眼好似含了泪水,同小苹遥遥对望,情深无限。

看着这对有情人深情对望,凌七七竟有种自己是拆散别人姻缘,棒打鸳鸯的恶人的感觉。

她呆呆地说:“那、那你们就好好做夫妻,你们不杀人,谁会阻拦你们。”

“是,谁想杀人呢?连那个蠢妇,小苹都能忍那么久。如果不是突然被发现小苹是妖,说不定我们还会一直忍下去。”

“为了今生的百年,小苹已经等了很久,做了太多,也忍了太多,没想到还是不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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