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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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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州城中心陌白街,月斜人静的牌匾高高挂在锦绣阁楼,楼底立柱漆满朱砂红,走近能够闻到芬芳馥郁的花香。作为汴州城最大的花楼,月斜人静与它的名字一样雅致,门口没有揽客的姑娘,只有一位素手抚琴的美人奏响清雅乐音,

据汴州城百姓所言,月斜人静不看重客人钱财,更不在意家世地位,想要进门唯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样貌端正。

长得最为标致的公子能得到与各花魁相处的机会。

原以为想进去不容易,未曾想到只要长得好看就能畅行无阻。

元筱看了眼身旁换好装束的顾长策,男人特意穿了身宝蓝色宽袖锦袍,金镶宝珠发冠高束头顶,刻意掩去了眼角的泪痣,抚扇一笑,衬得整张面庞恣意轻狂。

顾长策甚少打扮得如此张扬,他本身就容貌昳丽,那双凤眼不笑都风流自现,更别提加上刻意的伪装,竟真有几分纨绔子弟的气质。

就在她看得专注之际,扇柄忽然挑起她的下巴,男人站在她面前勾唇浅笑,眼尾轻翘,说不出的轻佻:“美人,看得如此入神?”

好生轻薄无礼。

某人在扮富家公子哥儿这块还真是天赋异禀。

元筱配合着故作娇羞垂眸:“公子莫要戏弄人家。”

顾长策一笑,替她戴上浅云色面纱,遮住倾城容貌。

之所以遮住面纱是为了以防万一,她从前爱去烟雨楼听戏,虽都是女扮男装,但也有被凤琴认出是金陵人的风险,不如暂且遮住面容,行事也能方便些。

一切准备就绪,顾长策扬起手中扇子一挥,抬步朝月斜人静走去。元筱跟在他身侧并肩而行,才走出去几步身旁的男人便顿住脚步,若有所思凝望她。

元筱愣住不解:“怎么不走?”

“附耳过来。”他低声。

元筱乖乖凑过去,边听边点头。

“这样行吗?”她有点拿不准,“我不太会呀……”

“咳咳。”顾长策轻挑眉梢。

元筱听懂其意,慢慢挽住顾长策的手臂,亲亲热热地贴了上去,整个人都软倒在男人身上,说是一团黏人的棉花都不为过。

二人边亲热边来到月斜人静阁楼外,门口抚琴的姑娘一抬眼瞅见顾长策,眸光瞬间融化,不经意间乱了弦音。

她连忙起身见礼:“贵客快请进。”语罢就引着二人进门,穿过几扇隔帘屏风,越往里走花香越甚。

元筱倚在顾长策身上懒懒问:“你们这儿的管事呢?”

“奴家便是月斜人静的管事白霜。”

白霜说话间用目光仔细打量着元筱,她见识过各式各样的男人,寻花问柳的富家子弟自然也不少见,不过自带女人来逛花楼的还真是少见。

最重要的是这女人样貌出尘,纵使遮住面容,仍旧掩盖不住眉眼间颜色的不落凡俗。

若是摘下面纱必然是个绝色美人。

都有这么个大美人了还来逛花楼,男人果真是最最贪得无厌的。

顾长策散漫开腔:“白管事,你们这儿的花魁呢,还不叫出来一乐?”

白霜莞尔一笑,冲着二楼高声喊道:“梅兰竹菊,还不出来拜见贵客?”

话音刚落,四位身段款款的姑娘从二楼拾阶而下,她们风姿各异,各有各的韵味与风情,被称为花魁当之无愧。

美虽美,却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顾长策饶有兴味端详半天,几位姑娘被这视线弄得脸红不已,她们身为月斜人静的花魁平日里最是挑剔客人,一般的男人她们压根看不上眼,银子多些的倒是能陪着多喝几杯。

今日来的这位公子虽看上去轻佻薄情,但容貌可真是一等一的好,若能与之春宵一度,哪怕倒贴银两她们也愿意。

只是不知这位公子会挑中谁。

四位花魁含羞带怯冲着顾长策暗送秋波,心中期待能被贵客看中。

半晌后,顾长策长叹一口气。

几位姑娘心中一紧,莫非他一个都看不上?

白霜陪笑问:“公子可有不满?”

“今日本公子上街恰巧看见一位豢鸟的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动人,使人久久无法忘怀。怎么没见到她出来迎客,莫非那姑娘够不上花魁之列?”顾长策合扇望向白霜。

白霜微微一愣,为难道:“公子有所不知,您看中的那位姑娘名为秦双双,她素来羞涩甚少见客,要叫她出来恐怕不易。”

跟预想中一样,这人不会轻易见客,元筱微微拧眉。

顾长策冷哼:“本公子今日上门就是为了秦姑娘,若是不让她出来见人,那我便不走了,我就不信她能一辈子不出门。”

元筱在一旁煽风点火,软着嗓子嘟囔:“公子你也真是的,都有人家了还非要见什么花魁,我就不信那个秦双双能比我好看。”

“就算她真的倾国倾城,也未必有我伺候得舒坦,你说是不是?”她半嗔半娇,媚眼一抛瞬间压过众芳风华。

“我的心肝这便吃醋了?”顾长策顺势搂住她的腰,亲昵调笑,“瞧把你委屈的,本公子还能喜新厌旧不成。”

“哼,一个不敢见人的花魁有什么值得人家吃醋的。”元筱撅起嘴巴,阴阳怪气嘟囔,“依我看还是回家吧,这汴州城最有名的月斜人静也不过如此,没意思得很。”

此言一出,白霜的脸一僵。

今日若不让他们满意,等出了这门还指不定怎么贬低这里呢。

月斜人静的名声可是她费心费力打出去的,全都是她的心血,岂能容忍旁人出去诋毁。

白霜收拾好心情,满脸笑容可掬:“公子莫要心急,奴家这就替您去叫双双过来,她见到您定然心悦不已。”

“姑娘们,先请公子与姑娘二楼上座。”

“公子楼上请。”四位花魁有些不服气,无奈不情不愿带路。

元筱扬起脖颈轻哼,黏在顾长策身上一同朝楼上走。

顾长策侧首压低声音:“筱筱果真没少听戏,演得真是精彩。”

“我看某人耍起流氓来也是得心应手。”她对着他咬耳朵。

“真吃醋了?”他把少女搂紧,想要看清她的表情。

元筱微微别过脸,偏不让他瞧。

这副情景落在四位姑娘眼中就是二人在打情骂俏,并且这个嚣张跋扈的小狐狸精也不知哪来的自信,居然如此恃宠而骄,还敢把自己的主子推开。

梅兰竹菊四姐妹因没被挑中本就一肚子火,如今看见这位风姿俊朗的公子宁愿跟身旁的女人调情也不多看她们一眼,心中更加来气。

为首的姑娘红梅忍不住道:“秦双双出门一向遮住面纱,不知公子看上她什么?”

顾长策思考道:“本公子认为她那双柳叶细眉颇有韵味。”

红梅发出一声嗤笑:“公子有所不知,秦双双刚来我们这儿时可不是柳叶眉,她从前的眉毛又黑又浓,后来不知为何就全给剃了。”

听见这话顾长策愈发确信这个秦双双就是凤琴本人。

画像中的凤琴额宽眉深,而这个秦双双则故意剃去眉毛,还佩戴饰品遮挡于额前,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元筱埋怨道:“公子从前还说喜欢我的弯眉……人家真的伤心了。”

顾长策连忙轻哄怀中美人:“好心肝,没人比得过你,我就是来换换口味而已。”

“讨厌。”她抿唇而笑。

红梅自讨没趣,干脆不再言语。

二楼雅间落座,不到半刻白霜就带着秦双双姗姗来迟,她把秦双双引到顾长策面前,恭顺道:“公子,奴家把双双带来了,让她陪您喝一杯可好?”

“过来给本公子斟酒。”

白霜身后站着红裙粉纱的女子,她起先低着头,直到听到男人傲慢的声音才抬起脸庞,在看见顾长策那张昳丽面容以后,她微冷的神情瞬间柔和下来。

她步履纤纤来到案几前坐下,抬手斟满一杯酒水,声音宛若黄鹂:“公子莫怪双双来迟。”

顾长策对着杵在屋里的其余人道:“都退下,只留双双姑娘。”

“对了,这屋子隔音如何?”

白霜挤眉弄眼道:“我们月斜人静的屋子您大可安心,怎么闹都成。”

“那好,都出去吧。”

白霜连忙领了梅兰竹菊退出屋外。

秦双双抬眼看着元筱。

元筱被她的目光弄得一愣,什么意思,她还想把她也撵出去不成?

“公子,人家就不用出去了吧。”元筱泪盈盈往顾长策肩上靠,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自然不用。”顾长策往她脸颊掐了一把,“谁让本公子疼你呢。”

秦双双皱起眉头,隔着面纱都遮不住脸上的不悦。

好不容易遇见个合心意的男人,结果身边还跟着一个得宠的,简直岂有此理。

还没郁闷完呢,就听见对面的男人漫不经心道:“既然秦姑娘来迟了,便自罚一杯吧。”

“正好本公子也想见见姑娘的如花容貌。”

一时间,两道如有实质的目光一同落在她的面纱之上。

秦双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天生的警觉性令她身子一麻,登时就要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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