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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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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白榆看着那一团浓重不知色泽的雾气,看着天幕的荧荧繁星,有些发白的嘴角勾勒出一丝极淡的笑。

这么久不见,变强了好多。

那样的好学而又有魄力,也难怪变强这么多。如果不是总是心软,分出不必要的怜惜,她还可以更好。

无论是险些堕魔的宁哲,曾经背刺过她的宁彧,亦或是企图抹去她记忆的贺曙,她都心存那一点的怜惜。

这倒也就罢了,可最重要的是,她居然对星赐有愧疚。

或许是因为星黎正在破阵,又或许是星赐刀法霸道强悍,桑白榆的口中浮现一丝腥气,那双茶色的目光愈发幽深。

她或许会恨他,但是没有关系,很快,她就会发现星赐不值得她愧疚,更不值得她怜惜。

他会让她知道,星赐就是该死。星赐从诞生起,就注定会啃食她的血肉。

到那个时候,她只会觉得自己的那一丝怜惜与愧疚是多么的可笑。

到那个时候,她和宁哲、贺曙本是殊途,和星赐更是天生对立。只有他,他和她才是真正的一路人,他们天生就应该在一起。

桑白榆的目光中透露出坚定与厉色,他深吸一口气,念了个诀之后就开始吐纳调息。幽幽盈光缓缓向他的体内涌上,他的面色逐渐变得红润了起来。

他刚要吐出一口浊气,而下一刻,鲜血便抑制不住地从口腔中溢出。

荧荧天幕上,北斗七星发出剧烈的银芒,一道一道的光束落下,又像是一颗颗落下的棋子。交织成网,迸发出剧烈的白光,一时间,仿佛天光破晓,诸祟尽除。

“七星破晦……”桑白榆瞳孔微缩,殷红的鲜血从如玉的的肌肤上滑落,他的胸腔中传来的一阵一阵的痛意昭示着阵法的反噬。

“这么厉害啊……”桑白榆轻笑,血流的愈发厉害,溅在他翠色的罗衣之上,恰如湘妃竹上的斑斑点点。

他抬起手来,从大脑中翻找出那许久不曾吐口的诀,青色的幽火再度燃起,但是细细看去,那青火上却浮着银色的光泽,像是火焚烧后带起的白烟。

鲜血一滴滴地从星黎的身上滴落,阵法逆行后又贸然布阵使得她的灵府隐隐发热,青霜剑气沿着筋脉一点一点汇入,她的情况才好上不好。

她的眼眶泛着隐隐的红,那张素来温柔的脸神色冷冽异常,即便是没有显现怒容,但是亦叫人不敢靠近。

她最恨被掌控!

远远不断地灵力散出,眼前的情况逐渐明晰了起来,迷雾除尽,星黎很快就看清了不远处的红衣郎君。

星赐单膝跪在地上,红色的衣袍破碎翻涌,或许是因为身着绯衣,叫人看不清血痕与剑伤,只是依稀可窥他衣衫上的深浅不一。他像是已经失去了意识,垂着头,长发垂落,将面容遮掩。

而周围萦绕着他的金芒散发出的杀意却昭示着他的不容小觑,金芒凝聚成形,像是气势汹汹的扫荡天地,锐不可当,像是星赐本人亲手持刀。

凝神于刀。

是了,当初她和星赐一起修炼,她将神识注入阵中,他自然也可以将神识注入刀息。

桑白榆打定的就是让星赐失去意识,任由她宰割。

难怪,难怪血腥味从未散去,难怪星赐从未躲避,却依旧能够向她发起攻击。

那金色身影朝着星黎飞跃而来,它似是也察觉到了什么,它从星黎身后一跃而过,一道凝结成刃的风被它瞬间破开,剧烈的风四散,几乎要将人吹起。

而星黎却很快地找到了和金影的默契,她继续引灵施诀。围绕着他们的浓雾逐渐散开,正当场景逐渐变得清晰的时刻,有一道光束骤然熄灭。

而很快,七道光束被灭的只剩下三道。

“怎么……”星黎一怔。

桑白榆在破阵,不对,这么快,他会七星破晦阵?

“星赐——”星黎尖叫一声,却反应过来星赐眼下失去意识,那道金影意识不全,并不能够听懂她的话。

星黎分出神识,感受着阵中的气息,她又打出灵力,企图引导星赐去阻截桑白榆剩下的动作。

只是她的灵力刚一打到金影的身侧,就被金芒破开。

星黎:“……”

星黎咬牙,她沉吟一口气,不得不又调动起自己的神识,一缕神识打入一侧失去意识的刀客眉心。

银芒没入星赐眉心的一瞬,星黎就看到一片苍茫的云海,而那云海深处团着一个金色的光球。

“星赐!星赐!”

星黎不断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但是那道虚影却没有任何的反应,而云海却翻涌起来,企图将星黎这个外来者打散驱逐。

那金球亦是散发着金光,在云海中时隐时现,一旦发现星黎,便毫不留情的击打过来,像是霹雳的闪电。

星黎咬牙,星赐的攻势太猛,这里又是他的识海,即便她熟门熟路,但是面对他这样的毫不留情她根本待不了多久。

星黎目光微沉,很快化作一点星芒,飞快地从泛着金光的灿烂云海中穿过,驾轻就熟地没入那金色的光球。

金色的人影溃散,星赐骤然睁眼,他的目光中散发着水泽,但是紧接着地就是汹涌的怒意。

“滚出去——”

随着星赐的一声暴呵,那一缕银芒迅速退却回星黎的身上。

星赐暴怒无比,脸涨红一片,感知着主人心意的弯刀发出剧烈的嗡鸣。

这个女人,她居然敢……

星赐提刀,直直地朝着星黎砍来。

星黎:“……”

她唤醒他就是为了让他来砍她的吗?

星黎连忙躲闪,心中浮起怒意,但最终只是深吸一口气,道,“桑白榆在你身后的那个方向,快去——”

星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提着刀就赶了过去,“我先杀他,再来杀你。”

金色的刀影如霹雳的闪电,在桑白榆即将吞没最后一束星光的时候,重重地朝着他的后脊砍去。

桑白榆猛地跪倒在地,顺势滚开,背上留下一道狰狞血痕。

星赐怒容满面,刀又快又狠,不断地落下。桑白榆猛地抬手,一块莹碧的玉散发出幽光,将星赐弹开。

他口中的咒语不曾停,星赐只觉耳熟,但是很快,他又继续持刀上前,生硬地打断了桑白榆接下来的动作。

两人被迫纠缠在一起,桑白榆体术极差,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就当星赐要朝着他的头颅砍去的时候,桑白榆身侧的玉简则冒出了一缕粉色的光。

“丹缘——”星赐轻喃,心思微沉。

那粉色的光有如屏障,无论星赐如何挥刀,一时间都难以寸进。

“阻止他念咒就行了,不必苦战。”星黎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你这么厉害,你来。”星赐气急败坏,实打实的打不赢丹缘让他有些恼羞成怒。

星黎:“……”

“用裂仪刀法第九式。”星黎提醒道。

星赐眉头皱起,却没有说什么,长刀落地,金色的光芒如闪电一般炸开,地动山摇,尘土飞扬,四周爆发出剧烈的轰鸣,一时间,仿佛叫人误以为天崩地裂。

被那淡粉色光芒围绕的桑白榆一时间身形不稳,他脚下的土地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金色的刀如龙崩腾而起。而那土下又凝聚起银白色的漩涡,几乎要将他吞没其中。

星赐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一切,她对着整个阵法,掌控力这么强么?还是说……

对了,这个阵法。

星赐反应了过来,他刚要去看周围的景象,四周的浓郁就散去,而那一束银白的光芒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就顷刻灭去。

一时间,天地寂静。

桑白榆被重重地砸在地上,青绿色的衣衫上沾满了腥与尘土,凌乱至极,墨发散开,几乎将大半张脸遮去,发间带着浓郁的红。

直到他抬头,那张如玉的脸才展露出来,他的呼吸错乱,口鼻耳朵都溢出鲜血,殷红的血站在他白皙的脸颊上,却并不显得狼狈,反而显现除妖异的瑰丽来。

像是一块破碎的,沾上了胭脂的玉。

“要不是丹缘护着你,我现在就会杀了你。没用的废物,到头来还要别人保护,也难怪黎灿跟宁哲,跟贺曙,就是不愿意跟着你。”星赐冷笑。

他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复杂关系,但是他也知道,桑白榆对他的针对,来自于黎灿,他也会诛心。

桑白榆没有理他,他的目光看向远方。

天色逐渐明亮了起来,一缕霞光破开,红与蓝的交界处,那一轮金灿的旭日格外的耀眼。磅礴的红与深沉的蓝交叠,绚丽夺目至极。

曜灵连星,名不虚传。

桑白榆的脸上逐渐露出的一抹笑,他的笑越来越大,隐隐显现出几分疯狂。

星赐觉得有些瘆得慌,他想到什么,下意识地侧头,却见星黎脱力半跪在地,顿时松了口气。

他打了一缕灵力过去,金色的灵力顿时凝聚成金色的锁链,将星黎的手束缚住。

星黎:“……”

吞狼驱虎,真是下策。

桑白榆的目光逐渐落在星黎的身上,他温柔的看向星黎,再这样疯狂的表情下,这样的温柔显得无比渗人。

“小黎,真够狠的。”

“师父,我不喜欢别人控制我。”

星黎缓缓起身,走到了桑白榆的身侧,她也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像是和煦的春光,只是在那张苍白且凝结着血痂的脸上,显得有些狰狞。

星赐看了星黎一眼,又看了桑白榆一眼。

你们真不愧是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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