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山庄似乎变得寂寥了些,那些笼罩在宁远山庄上空的丝线被她亲手斩断,本应因宁彧大婚而挂上去的红绸也尽数撤下。
那些与活人无异的傀儡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些略显呆板的傀儡,他们的外形动作与活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表情却僵硬生涩,与活人相去甚远。
这样的傀儡,在夜色下显现出几分鬼气,使得这本就变得有些冷清的宁远山庄多了些阴森的意味。
陪着宁哲安置好了贺曙之后,两人并肩而行,星黎问起了后续。
“别的先不说,你不应该先去一趟天机阁吗?”星黎不由得问道。
宁哲即便是已经被除去了魔气,但是好歹事涉其中,不该同去吗?
“本来是如此。”宁哲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但是兄长准备地很充足,将我摘了出去。我去不去天机阁意义不大。他们无人阻拦,我便没有同去。”
星黎:“……”
是阻拦不了吧。
不过星黎也不意外,帮宁哲引渡魔气的事情被人发现了就是大祸,宁彧有所准备再正常不过。
只是,宁彧这是真托孤给她了?
“宁彧到底是什么意思?和我有什么关系。”星黎深深吸一口气,宁家兄弟在这个时候倒是同仇敌忾。
宁哲眼眸微垂,落在一侧的手随着动作轻扬,时不时蹭过一侧淡蓝色的锦袍,“兄长说过,相小姐消失的地方,曾有星族的踪迹。
而恰好,星族少主和祭司星使都是直奔宁远山庄而来,又阴差阳错都和你有联系,所以……”
“所以宁彧怀疑相小姐的失踪和星族有关,希望我从中周旋,帮你找到相小姐?”星黎打断了宁哲的话。
两人一起进了屋,宁哲给她安排的院子依旧是他隔壁……不,那一面墙依旧没有修补,严格来说,算是同一个院子。
她眼眸微垂,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来,“他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帮他?”
明明他们几乎是不死不休。
为了能够成功逃走,她折磨了宁彧一段时间,令其丧失思考能力。但是宁彧还是在她大婚当日出手阻拦,在那样的情况下,她借青霜剑捅破了宁彧的灵府。
或许她和宁哲还有些感情,但是宁彧又凭什么认为她会帮他呢?
“兄长说,贺星使和星族少主的目的,或许你也会好奇。”宁哲开口。
星黎轻轻敲击着小几,她的确会好奇,但是如果不会影响她的生死,她很多时候不会有那么多的好奇。
就比如现在,比起探寻贺曙和星赐的目的,她更想长长久久地甩开他们。
“但是,如果你不愿,我不会强求。”宁哲将手落在小几上,他凝望着因为烛火而交叠的身影,“我只是想……”
他的话很轻,像一阵风,星黎几乎没有注意到她后面的话,“其实我更好奇,宁彧为什么求娶相小姐?”
她澄澈的目光多了几分锐利与审视,纵然知道宁哲未必会撒谎,她还是下意识地露出这样的目光,“是想要借助凤明之体,修补他的灵府吗?”
宁哲摇头,“我不知道。”
星黎缓缓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但是着笑中仿佛藏着尖锐的锋芒,“可是找到真正的相寒玉又有什么用呢?
无论你的兄长求娶相小姐目的如何,相小姐还没有嫁过来,就说明他想要借助相小姐所做的事情没有实施。
卫家之所以能够拖你的兄长下水,难道不是因为那批来路不明的被挖了灵根的人吗?”
“你怀疑兄长?”宁哲抬眸,听出了星黎的言外之意。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星黎侧头,看着宁哲那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她的神色又温和了几分,“那批人来历不明,灵脉被抽去的方式生涩而又粗暴,明显不是正经渠道。而宁彧,灵府受损,不是么?”
她刚要说些什么,宁哲就笃定地摇了摇头,“不会的,兄长一两年前,宁远山庄的‘奴隶’数就在增加,不过近两个月,增幅才变大。
突然增多的原因兄长没有告诉我,但是这批人的来历,兄长却和我提起过。”
星黎目光微动,“不会是……”
“星族。”宁哲郑重地点头。
星黎的心思微沉,这个时间……
“你兄长是怎么发现这些人的?”
问星距归云千里,相去甚远。如果这件事和星族有关,又怎么会这么容易泄密。
宁哲摇头,“情况紧急,兄长没有细说。”
星黎垂眸。
真是当托孤了是吧?
“即便如此,也不能说明他并没有参与此事,就像是你说的,他并未没有向你解释突然增多的原因。”星黎开口。
而且一切也死无对证,修士漫长的寿命几乎都靠灵脉支撑,大部分修士看似年轻,但是真实年龄早已超出修士真正的年纪。
灵脉被抽去,很快就会走向衰亡。若是天机阁处罚犯人,那么他们的手段会温和些,那些修士也不会那么快死。但是那些人是被极为血腥粗暴的手段抽去的灵脉,没有当场去世已经是万幸。
“所以说需要真相。即便天机阁的人会查,我也不能无动于衷。再者,即便是不为了兄长,也为了相小姐。毕竟相小姐失踪,和兄长求娶有关。
不过,骤然增加的原因……”宁哲的话顿了顿,目光落在星黎的身上。
“什么?”星黎疑惑。
宁哲抿了抿嘴,“我不大愿意说。”
星黎:“……”
星黎有些好笑,“那可是你兄长。”
宁哲垂眸,眼睫在琥珀色的瞳孔中投下一片阴翳,“或许和你有关。”
“我?”星黎的眉头拧紧。
“兄长的确比我聪明,他在你逃婚后,就怀疑你可能和星族有关联。”他的声音越发闷了,说完,就抬眸看向星黎,双目中似乎带着几分委屈。
星黎:“……”
一瞬间有些恨自己多嘴。
想到自己曾经和宁彧做过的事情,她莫名有些心虚,对宁彧也生了几分怨气。
只不过宁哲怎么变成了这样,她只是把他的怨气和魔气除尽,不是把他的脾气除了啊。
从前他提起这些的时候,都会发疯,怎么现在是这个样子了呢?
他突然不发疯了,她反而无措了起来。
“这个暂时不重要。”星黎硬着头皮,不过不得不说,宁哲的这番话,勾起了她许多的好奇。
但是这一份好奇暂时还不足以让她蹚进这趟浑水。
宁哲没说什么,只是依旧用方才的眼神看着星黎,“你之前说,祛除怨气之后,我们会重新开始,还说会告诉我你的名字。”
星黎:“……”
“星黎”并非寂寂无名,相反,她也曾名扬五州,只不过在当上大祭司之后才逐日沉寂。
宁哲摆明了是会去查星族的事情的,她一旦告诉他她的名字,哪怕只是一个“黎”字,他就能很快知道她的身份,而一旦被人套了话……
星黎沉默良久,刚要开口,就听宁哲说道:“我知道了,你还有所顾虑。早些休息吧。”
“阿哲……”星黎扬声,心下的疑窦愈浓,她眉宇垂垂,有些欲言又止。
宁哲深深地看着星黎,他的手搭在星黎的两侧肩膀,“阿灿,无论你作何选择,无论你告不告诉我,都没有关系的。
只要你别、别再突然离开,别再杳无音信就可以了。我不会伤害你的,再也不会,永远不会。”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更像是心有余悸。
他被抹除了怨气与魔气,但是并没有被抹去记忆。栖灵山中发生的一切,他都记得,他永远忘不了,青霜剑将要刺向星黎时的样子。
要不是她及时抛饵,让星赐出手……
他都不敢想后果会如何?
他差一点,差一点就亲手杀了她。
他那段时间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精神或许不正常,但是他没有想到,青霜剑的剑锋,有朝一日会指向她。
说完,宁哲又抬起手,似乎是想要立什么誓,但是他的手却被星黎一把攥住。
“不要立誓了吧。”星黎捏着宁哲的手,神色有些复杂,她玩笑道:“万一你又堕魔了,难受的还不是我么?”
“对不起……”宁哲他垂下头去,雪白的长发垂垂落下,遮住了他的脸。
星黎只能看到他白发下,微微颤抖的两肩。她抬起脖子,用额头抵着宁哲的额头,“没有关系的,都已经过去了。重新开始,意味着过往结束,何必停滞不前呢?”
星黎慢慢地捧起了宁哲的脸,在那一片雪白中,那眼尾的红格外的明显。
“结束过往,你不会选我了,是吗?”他眼眶泛红,晶莹的水珠坠在眼睫上,闪烁着微光,像雨后的海棠。
星黎:“……”
她是在安慰宁哲,她真的是在安慰宁哲。
她这一回没想刺激宁哲,怎么他就想到那一块去了呢?
星黎轻轻拂去了宁哲眼睫上的泪珠,“好好休息吧,你兄长还等着你查清真相呢。”
“你是要选兄长吗?”
星黎:“……!!!”
星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宁哲,他这是朝着另一个方向疯了吗?
这还不如之前的疯法呢。星黎只觉得头疼,一时之间有些后悔跟着宁哲回来。
她深吸一口气,泄愤一般地摩挲着宁哲眼下的那块肌肤,直到他眼下被摩挲出了一片红,宁哲有些痛的抽气时,她的动作才停了下来。
“冷静些吧。”星黎有些无奈,她收回了手。
她是疯了吗?不,宁哲是疯了吗?她怎么可能选宁彧啊?
宁哲有些恍惚,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他轻轻的握住了星黎那只摩挲过自己脸颊的手,将脸贴了上去。
“所以,你谁也没选是吗?”……
“是。”星黎赶忙点头,正常点吧。
“那就好。”
宁哲的嘴角轻扬,澄澈的眼眸像是染上了晴光,一下子变得水光潋滟了起来。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上泛起薄薄的红,像是染上了霞光的新雪,分外惹眼。
星黎的眼睛不由得瞪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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