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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夏京的飞机上，盛轲仍想着钟姝瑶在电话里说的。她说钟聿病了，让他快点回来。母亲语气焦急，不像是骗他回家找的理由，但也可能是之前用爸爸生病骗过一次，这次只好换个对象。钟聿年纪轻轻的，能有什么大事值得他特意回来？
不过电话打了，也正好有空，他乘机回来。
盛轲推开家门：“妈，他怎么了？”
李阿姨从厨房探出头：“小轲回来啦。你爸妈陪着去医院做复查了，都不在家。”
“钟聿怎么了？”
“心脏不太舒服。”
“少点心眼就不至于这样……”他撇嘴不屑地低声嘟哝。
“你说什么？”
“他们去哪个医院了？”
“第一医院。”
盛轲放下行李袋，准备打车去医院看看，刚出门又折返回来，医院那边有那么多人陪着，他不清楚情况，去只会添乱，不如在家待着。
心脏这个词很敏感。舅舅是心脏病去世的，他也是因为心脏杂音放弃跳高的，钟聿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盛轲倏地一惊，径直走向父母房间。
全家人的病历都放在书柜下层。
他翻找一阵，找出钟聿的那堆。厚厚一叠，按年份分文件夹叠放，从后往前翻，越翻，他眉头越拧越紧。
钟聿的心脏竟然有先天的结构缺陷？
三岁时就做过一次手术，按病历记录，他恢复良好，后来的几次复查都是正常的，与正常人无异，那现在怎么会？
小时候的事太过久远，盛轲仰头慢慢回忆。
钟姝瑶说钟聿很聪明，学校的课程不适合他，专门请老师到家里上课。因此，盛轲很羡慕钟聿，不用早起，不用去学校上课。
现在想来，这些特权以及父母的偏爱，全是因为这叠病历记录。
晚上，父母回家把钟聿的情况告诉他，可能需要手术。
盛轲惊讶：“这么严重？他小时候不是手术过一次了？”
钟姝瑶说：“不一定。医生还要会诊做评估。你明天去抽血测一下血型吧。”
“我和他是一个血型。”
“再做一次检测吧。”
“嗯。”
次日，盛轲去抽血测血型。
钟姝瑶问护士什么时候出结果，问直系亲属之间能献血吗，问血可以保存多久。
护士回答：“直系亲属之间并非不能输血，是不能直接输血。直系亲属相互输血需要在输血前将血液通过射线照射杀死有活性的淋巴细胞。除非极特殊的情况，不会让直系亲属输血。现在血库存量充足，请您放心。”
一连串问题下来，盛轲有点懵，也明白了这次抽血代表着什么。
走出抽血大厅，心情郁闷，他撇着嘴，半泄愤，半开玩笑地说：“妈。这就是你叫我回来的原因？我是他的备用血库吗？”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这是你哥哥。”钟姝瑶这几天几乎没怎么睡，脑子已经乱成浆糊，听到这种话，气急之下，当即甩了他一耳光。
响亮的一巴掌打懵他，也打醒了他。
盛轲失神地盯着别处：“因为他有先天心脏病，你才决定再生一个孩子是吗？”
钟姝瑶愣在原地。
盛轲忽然沉了嗓，再次确认：“如果他没有这个病，我就不会出生了，对吗？”
“你想多了。”钟姝瑶绕过他，去往三楼的心脏外科。
盛轲被扇得脸颊发烫，步伐沉重地跟在后面走，眼神不觉多了几分冷厉。尤其是站在楼梯口，看着诊室外坐着陪诊的几人，眼中又多了几分轻讽，但嘲弄的是自己。
钟聿因为病痛更受父母关注。
也因为比他优秀更让父母骄傲。
小时候，身边所有人都是围绕着钟聿转的，只有贝语纯不是，无论难过、开心，贝语纯总是在他这边。
现在，她也站在钟聿那边，两手搭在他肩膀。
有那么一瞬间，盛轲真希望得病的是自己。这样是不是就可以独占父母的疼爱，是不是可以让她陪在他身边。
他折了止血棉签丢进垃圾桶。
转身上楼。
一个人站在楼顶的露台吹风。
身后有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像垫着脚走路，轻轻的。
“贝语纯。”
“嗯。”
她站到他身侧，同他一起望向远处。
盛轲余光瞥见她侧脸的泪痕：“你哭了？”
她垂眸，没有回答。
“他……很严重吗？”
“还不知道。最近几个月偶尔会心绞痛，来检查发现有心律不齐的问题。”贝语纯话锋忽转，“你是因为心脏病家族史才放弃跳高的吗？”
盛轲没否认：“但事实证明是我多虑了。我每年都体检，什么问题都没有，今年还参加了三场全程马拉松。”
“挺可惜的。”她叹气，如果他没放弃，说不定都站上最高领奖台了。
盛轲却摇头：“不可惜。现在这样也很好。”
手机震动，贝语纯划开瞧了眼：“报告今天出不来，我要跟钟聿回去了。爸妈这些天休息不好，别让爸爸开车，你开车送他们回家。”
“我知道。”
贝语纯小跑下楼。
盛轲叫住她：“贝语纯。”
“嗯？”
“会没事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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