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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苏湘闻言怔愣，怎就答应了？她原本以为叶青鸢会继续推拒，到时她好给她扣上一个藐视圣上的罪名，却不想竟就这样答应了。
不过就算演奏又如何，她就不相信一个从未接受过名师指点的野路子，琴艺能有多好！届时贻笑大方的又不是自己，自己只用静等着看笑话就是了。
想及此，李苏湘都有些迫不及待了，“那姐姐，请。”
另一边，和乔柠桉坐在一起的楚念绾有些担心地问，“柠桉，青鸢可会抚琴？”
乔柠桉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轻松道：“放心吧，阿鸢不仅会，还琴艺高超着呢！”
楚念绾闻言松了口气，“那便好。”
然后她又突然问道：“可是青鸢有带自己的琴来吗？”
乔柠桉愣住，“啊，这个，还真没有……”她何止是这次来没带琴，甚至在凌王府里也没有琴啊。
她虽不善音律，却也知道一件称手的、专属于个人的乐器对琴者而言有多重要。
本还气定神闲的乔柠桉此时也有些着急了。
萧震庭来了兴致，“原来青鸢还会抚琴？那朕可要好好欣赏一番。来人，去将凌王妃的琴取来。”
叶青鸢叫住准备去她营帐取琴的宫女，“父皇，儿臣此次出行并未带琴，随便取一把来即可。”
不一会，一把精美的伏羲式七弦古琴搬至席上。
叶青鸢上前，提起裙摆轻盈坐下，抬起手，纤细的手指拨弄了几下琴弦，试了试手感音准。
李苏湘对她试音的动作嗤之以鼻，以为她不过是在故弄玄虚罢了。
萧震庭问她：“如何，此琴可还称手？”
“此琴甚好。那父皇，儿臣这便献丑了。”
叶青鸢双手搭在琴弦上，感受了片刻，调整好呼吸，而后一段音律从她指尖如溪水般款款流出，又如幽涧下的泉水滴落清冽空灵，瞬间令人恍若置身于群山空谷中。
“铮”，琴弦狂颤，潺潺流水仿佛有了生命力般汇成激流，形成翻涌的江海，旋律激昂，琴音激扬，又透着杀伐之气，原来竟是千古名曲——广陵散！
一时间，席间静默，全都被她带到意境中，似乎那曲中的情景就在眼前。
直到曲毕后，众人仍久久未能回神，余音绕梁，仍在耳边回荡，令人回味，促人遐想。
看见叶青鸢起身，众人才似乎从幻境中回到现实。
“亦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忠国公苏闻宴一脸不可置信又激动地看着叶青鸢。
苏闻宴急切地问道：“你到底是谁？你，你是不是……”
纪妍扶住她，悄悄摇了摇头，说道：“老爷，您冷静一点。”
苏怀瑾此刻也解释道：“皇上恕罪，王妃恕罪，此曲广陵散正是微臣姑姑生前最爱的曲目，今日听了王妃弹奏，家父触景生情，一时思妹心切，才会口不择言，还请王妃勿怪。”
苏闻宴岂是如此没有分寸之人，只是叶青鸢方才抚琴时眉眼低垂的模样神态简直与苏亦语别无二致！才会令他一时之间失了理智。
此刻他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有多不合时宜，便请罪道：“是臣一时恍惚，请王妃勿怪。”
叶青鸢在袖中捏紧了手，轻声道：“忠国公不过是思妹心切而已，何错之有。”
萧震庭此时也出来打圆场，“好了，既然是误会，青鸢也不介意，过去便是。”
说完便带头鼓起掌，接着众人的掌声经久不息，震耳欲聋。
高下已分，琴这一场，夺魁者毫无疑问是叶青鸢！
见此状，李苏湘手中的帕子都要被她搅碎了，在心中咬牙切齿，原是想让她出丑，却不想弄巧成拙反让她出尽了风头！
叶青鸢既已成婚，自然无需在彩头与请旨赐婚之间做选择，便拿着冰花芙蓉玉佩回到座位上。
“王妃果然是深藏不露啊。”
“王爷谬赞。”
接下来比试的是舞。
首先登场的便是通义大夫之女，只见水袖在她手中，如注入了生命力般活了起来，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1」
后续又上场了几位小姐，舞姿皆是美不胜收。
待舞结束后，接下来又是各种诗词歌赋的切磋。
起先叶青鸢看着还有些兴趣，但后来就渐渐觉得索然无味甚至还有些疲惫。
直到在对对子环节，萧征上场，虽对仗并不算工整，但碍于他齐王的身份，对面的公子也不敢拿出全部实力，几个回合下来便自动认了输。
萧震庭问道：“你是要彩头，还是有了意中人？你已到了弱冠之年，若是有了心仪的女子，朕便为你赐婚。”
萧征跪地说道：“谢父皇，儿臣不要彩头，儿臣确有心上人，还请父皇成全。”
萧震庭笑道：“好，说吧，是谁家的小姐？朕成全你们。”
“回父皇，儿臣心仪之人乃李尚书之女，李苏湘。”
李苏湘在听到他说不要彩头时，脸上便已爬上红意，现下听他说出自己的名字，更是羞涩地以手帕捂住脸，嘴角上扬，一脸得意。
李苏湘的母亲程霞和兄长李苏秦也皆是一脸欣慰。
程霞现下总算出了口气，之前见叶青鸢成了凌王妃便一直心中不服，凭什么她叶柔的女儿能做凌王妃，自己的女儿就不行？
如今齐王当众求娶，可是大大地满足了程霞的虚荣心，她在心中想着，我的女儿不仅也要做王妃，以后还要做太子妃，做皇后！
但有人欢喜有人忧，皇后和李永康的脸色可并不好看。
萧震庭还没注意到他二人的异样，说：“嗯，李爱卿之女，身份也相配，可坐得齐王妃之位。且青鸢已嫁给青夜，若李苏湘再嫁给你，那她姐妹二人以后便是妯娌了，这是亲上加亲，甚好！”
他看向李永康，“李爱卿，你觉得如何？可要与朕再做一回亲家？”
一门二女嫁与两位皇子为王妃，如此殊荣，是哪个臣子都不该拒绝的。
但李永康却跪地推拒道：“皇上厚恩，臣本不该推辞。但湘儿才疏学浅，德不配位，实难坐得王妃之位，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父亲？！”李苏湘满脸的不可置信，她实在难以接受平日里对她宠爱有加的父亲如今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贬低她！
凭什么她叶青鸢能做得凌王妃，到了自己就成了德不配位？！
她想要为自己辩解，但李永康还不待她开口，便呵斥道：“苏湘，闭嘴！”
从未被如此厉声对待过的李苏湘呆愣在原地，似乎是灵魂出窍只剩了躯壳般，双眼空洞，形同木偶。
程霞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双眼怨毒地看着李永康，但李永康视若无睹仍等着萧震庭开口。
这一幕不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同样令叶青鸢不解。
旁人或许不知，但她可早就清楚李永康早就与萧征同阵营，甚至不惜给自己的女儿下毒，也要助齐王登位。
若最后齐王真能得势，那将来李苏湘便是皇后了，既如此，李永康为何又不愿让李苏湘嫁给萧征呢？是因为还信不过萧征？
可如此推拒，李永康就不怕齐王心生不满或是对他起了疑心，日后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吗？
萧震庭与萧征也同样没想到他会拒绝。
萧征问道：“李尚书，本王与湘儿情投意合，且湘儿并非如你所言那般不堪，你为何要如此贬低她？还是说你觉得本王做不得你的女婿？”
李永康弯下腰，额头碰地，“王爷言重，微臣惶恐，微臣岂敢有此想法，实在是湘儿她配不上王爷。”
萧震庭面沉如水，自己的皇子如此所说都不能让李永康点头，实在是等于当众落他的面子。
不过是个户部尚书之女罢了，让她做王妃已是抬举，竟还敢三番两次地拒绝。
宋映雪见萧震庭即将发怒，赶紧说道：“皇上，既然李尚书不愿又何必强求呢，此次春蒐之行，本该高高兴兴才是，皇上莫要动怒。况且征儿年纪尚轻，并不着急娶妻，臣妾觉得，这成婚之事还可以再缓缓。”
见皇后递了个台阶，萧震庭便也顺着下了，“皇后言之有理，既如此，那此事便搁后再议吧。”
李永康终于松了口气，“微臣谢皇上隆恩。”
经此一闹，萧震庭也没了继续的兴致，酒宴匆匆结束。
李永康一家回了营帐后，还不待程霞找他算账，他便将桌子拍得震天响，厉声说道：“李苏湘，你给我老实说来，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和齐王有了牵扯？”
李苏湘何时见过李永康发这么大的火，吓得躲在程霞怀里发抖。
李苏秦见状挡在妹妹面前，说道：“爹，您……”
“你闭嘴！给我滚开！”还不待他把话说完，李永康就呵斥他闭了声。
别说李苏湘了，李苏秦此时也有些发怵，只得听话得站到一边。
见自己一双儿女都被责骂，程霞火冒三丈，“李永康，你想干什么？湘儿和齐王有牵扯又怎么了？她叶青鸢能嫁给凌王，我们湘儿就不能嫁给齐王吗？怎么，叶青鸢是你女儿，湘儿就不是了吗？你今天在宴上那么贬低自己的女儿，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还想把我们母子三人都赶出去，好给她叶青鸢挪地方啊？”
李永康听得头疼，但他现在没功夫管别的，只想知道李苏湘和齐王之间到底是到什么程度了。
他推开程霞，将李苏湘从她怀里拉出来，逼问道：“快说，你和齐王究竟如何了？”
程霞想上前，却被李永康满含怒火的双眼瞪得愣在原地，她也从不曾见他如此盛怒，一时没了反应。
李苏湘被吓得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与齐王，是，是在，在我及笄礼上认识的，他后来多次，多次约我出去，我们，我们现下已是，已是……”
李永康着急地追问：“已是如何了？！”
“已是，已是两情相悦，私定终身了。”
“啪！”一声巨响。
在程霞和李苏秦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见李苏湘的头已偏向一边，左脸高高隆起，嘴角渗血，可见李永康用力之重。
作者有话要说：
注「1」：“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引用自《洛神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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