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瓜群众们不会考虑到有没有打扰别人，而是逮着一个线索就死抓不放。
生活区里能人众多，能够像姜醒一样分析到这里的人应该也不在少数，那些人兴致勃勃来到这里，不翻个底朝天是不肯罢休的。
何况这里居住的只是一些废弃区来的低等公民。
生活区的人不会将这些人放在眼中，会仿佛踏入无人之境，享受寻找尸体的刺激游戏，将这些在底层挣扎的人栖身之所翻得一片狼藉。
姜醒看了看一地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拦住要自报家门的尤柯睿：“就先到这里吧。”
尤柯睿愣了一下：“为什么啊，我们就说是异洞调查机构过来调查也不行吗？”他向往已久的刺激冒险还没有开始呢。
姜醒转过身：“你没看见他们的眼神吗？”
有一种可以豁出了命去的狠厉。
也许从这场游戏的最开始，这些人还都是惧怕的，敢怒不敢言，但时间一长，变本加厉的人太多，他们就会疯了一般豁出命去，只为守住这片遮风挡雨的避难所。
低等公民能够守护的东西不多，为了可以紧攥在手里的东西，能够不顾一切。
这是他们最有力的武器，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惜命之人永远都不会拥有的疯狂。
“我们真的就这样走了吗？”见姜醒头也不回地离开，不敢单枪匹马硬闯的尤柯睿也赶紧跟上，“咱俩保证不乱翻还不行？”
姜醒看他一眼：“被几批冒险者翻找过的区域，你觉得还会有遗漏的地方吗？”
要是真有尸体在这里，早不知道被多少人给分享出来了，还能等着他们两个下班过来查？
“可你不是推理说尸体应该在这里嘛。”尤柯睿一步三回头地走着，“万一就在那些人没翻到的地方呢？”
姜醒想笑：“我也只是分析而已，你这么信我？”
“信。”尤柯睿几乎想都没想，“我觉得你分析得挺有道理。”
虽然姜醒来到部门才几天，但尤柯睿总觉得这个女生不简单，时不时能油然而出一些莫名的敬意。
今天她的这一顿推理分析，尤柯睿就差给她鼓掌叫好了。
姜醒轻笑一声，停步到马路边，站在坑洼的黄泥土地和平展柏油马路的连接处。
“我记得你的眼睛会拐弯？”她问。
前两天尤柯睿兴致勃勃向她展示了自己的异能，在坐在文职部门的情况下，眼睛拐弯去监视那位闲散部长。
提到这个，尤柯睿就来劲儿了：“对，那天我亲眼看见他抠鼻孔来着，可惜没法给你证明。”
“那你今天就能证明了。”姜醒挑了下眉，“人虽然进不去，但你的眼睛可以进去瞧瞧。”
尤柯睿一拍脑袋，大喜：“我这就发动异能！”
只见他闭眼深呼吸，片刻，重新掀开眼睛，视线瞬间扩散拉近到那栋烂尾建筑。
异能发动后，就像他这个人亲自走进了那栋楼，从门外一直进入到屋内然后四处观察。
“我进去屋子里了！还真是乱七八糟的。”尤柯睿实时播报着。
视野中，几个人在简陋的毛坯房间里紧急摆放床铺和桌椅，他们的嘴巴快速地一开一合，可惜尤柯睿的听力无法过来，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此时此刻，尤柯睿的视觉和听觉是完全割裂的，他可以看见二十米开外的建筑内部，耳边却只有马路上的车辆行驶声音。
姜醒顿了顿，探头看了一眼尤柯睿的斗鸡眼，也在不知道男生知不知道每次他使用异能时样子都挺滑稽的。
她左右看了看，确认附近暂时没有人会将尤柯睿当做脑子不好的残障人士，开口：“你在这里观察，我去那边看一下。”
尤柯睿斗鸡眼模样：“哦好，不要走得太远，要是发现了什么情况我就叫你。”
姜醒应了一声，旋即来到附近。
[嗅嗅嗅，就在那里。]
[小零食的味道。]
[很多很多。]
和八条小触手相处久了，姜醒现在愈发了解它们，知道它们口中的饭饭代表着身体变形肿胀的污染者，这是它们最最最喜欢的味道。
退而求其次的小零食就是正常人类的尸体。
前几天吞噬掉的钟颜尸体，让小触手们吃得不够满足，还想寻求更多，所以现在十分卖力在为姜醒找尸体。
[呀，味道好臭好臭。]
[不喜欢，辣辣的。]
姜醒敛目，在心里问：“什么味道好臭？”
八条触手着急比划：[小零食上面有其他味道。]
[不喜欢不喜欢。]
[好臭好臭。]
姜醒略一思忖：“福尔马林的味道吗？”
[福什么林？不懂不懂。]
[就是臭臭的。]
伴随着小触手们愈发的喋喋不休，姜醒走到了烂尾楼附近的一块空地。
目测离尤柯睿的距离不过十米，就在这片黄泥土地的小小角落，接壤着附近一片居民小区的围墙。
范围不算大，大概五米见方，在旷野中很容易被忽视。
可是小触手们都说这里有情况。
姜醒抬头看了看旁边的居民高楼，继续往前走，她将脚步放得很轻，时刻注意周围的情况。
突地。
她停住脚步。
因为裙摆下面的小触手们纷纷指向那边的水泥墙。
姜醒迅速低头观察，注意到水泥墙边的杂草和土地上的杂草有轻微的分割感。这个细节实在细微，如果不是她蹲下身仔细观察，很容易就忽视了。
毕竟杂草太杂，乱七八糟向四面倾倒，没有人会去主动观察它的尖端和根系是否有错裂。
全息造影吗？
姜醒小心翼翼探出手，在本来应该摸到墙壁的位置却抓到了一把空气。
她的手轻易穿过了围墙，视觉上来看就像她修炼成功了穿墙术。
姜醒像发现了新大陆，双眸亮起光，继续深入探究。
啪！她摸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体，熟悉的金属材质。
暂时无法确定全息投影仪放在了哪里，姜醒只能用手上下摩挲，在指尖的触摸间完整了这扇金属门，也找到了门把手与锁眼。
她顿了下，转身去看那边的尤柯睿。
看他还在一动不动观察烂尾楼，她即刻变成一滩被冲散的墨水，从鲜活的人体滴滴答答流淌成漆黑黏腻的影子。
影子无孔不入，即便金属门锁得完好，也无法抵挡她从门缝深入。
刹那。
一间狭窄闭塞的仓库映入眼帘。
这里没有窗户，即便是附近有点燃的路灯也透不进一丝光亮，姜醒如一滩黑影钻进之后，又慢慢汇集成为人类模样。
她立在门边，打开手环的照明功能，惨白的光束投射出去的同时，仓库的内部环境差不多可以尽收眼底。
姜醒暂时忘记了呼吸，只因为眼前骇人得好像一间屠宰场。
只不过屠宰对象是人类……不，准确来说是一具具人类的尸体。
四方框的玻璃钢里随意堆积着破损的尸块，有断臂有残肢，还有被分割下来的头颅。
仓库里的气息浑浊不堪，浓重的血腥之气好似一张密不透风的布条紧紧裹在身上，不仅不爽利甚至还有窒息感。
大约是使用了气味屏蔽器之类的东西，这些污秽浑浊的臭气竟一丝都没有向四周蔓延。
说句形象的比喻，姜醒感觉像来到了一个封闭毒气的罐子，根本喘息不得。
她蹙眉捂着鼻子继续往里走，速战速决。
这间仓库应该使用了一段时间，墙壁上喷溅的风干血迹积攒了厚厚的一层，每走一步，都会被地面的污秽东西粘黏脚底。
姜醒来到尸堆前，沉积在最下方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流淌出令人作呕的液体。
要说这个场景中唯一兴奋的一方，应该就是这些小触手，看着这些小零食纷纷摩拳擦掌。
“等等，先别吃。”姜醒命令它们停下，“这些尸体都是线索。”
事情很清楚，这次的赶尸事件并不是一次偶然，是很长一段时间的行动中，突然发生的一个意外。
或者也许不是一个意外，而是某个计划大功告成后没有必要再遮掩，嚣张的广而告之，引着人们能够发现这里。
姜醒现在不能推测出施行这个计划的目的，她只知道但凡今天是另一个人发现这里，分分钟展开异洞是必然的事情。
安静间，她拨通了沈幽的电话。
此时沈幽正在审讯室里和心理医生石烨磨功夫，之前在姜醒报警后，她就立即出警将心理医生抓紧了警署，可是直到现在，石烨都在否认杀人一事。
诊疗中心的录像经过异洞的侵蚀再无修复的可能，重新净化过的区域也翻找不出蛛丝马迹，沈幽的调查陷入了僵局。
她只能采用最笨的办法敲开石烨的嘴，可惜这人主学心理，一般的谈话还真找不到破绽。
就在沈幽脑壳痛的时候，姜醒的电话就来了。
“喂？”沈幽让温廷继续审问，开门走到走廊。
姜醒低声说了一个地址，并吩咐：“你一个人过来。”
无法推测这次赶尸事件的最终目的，还是隐蔽点办事为好。
沈幽对于电话那边的人已经没有太多的戒备，只是看了一眼时间：“恐怕得要十分钟。”
“嗯，最好带一只精神类抚慰药剂。”姜醒勾了下唇，“我怕吓到你。”
沈幽嗤了一声，挂断电话。
推门向温廷交代了一下要出门，便疾步向警署外面走。
中午对于江不眠的dna检测已经出来了，跟调查官死亡现场的血液，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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