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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璇一个箭步冲到食盒前,捧住两侧边缘,伸头朝里面看……
昨夜花了大半宿熬煮出的一锅汤底,本该顺滑浓醇,味鲜无比。
此刻已然被搅浑成灰黑一团,表层还漂浮着粗细不均匀的颗粒,正乘着汤水旋转起舞。
聆音抬起头,脸色十分难看:“是炭灰。”
“好恶心。”姬璇立刻扣上盖子,半眼都不想看。
这谁啊,给她整这死出,浪费粮食。
聆音见她脸色一变,不知她是反胃,还以为她在为此事伤心,顿时一股怒火直攻了上来。
小丫头平日很是恭顺乖巧,对上敬重对下温和。但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她放在心上的主子被人欺负成这样,她一时便也顾不得什么礼法,抱起食盒发疯似的扎进人堆。
“这是谁干的?”她把汤碗端出来,挨个送到每个宫人的眼前:“说话啊!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吗?”
歇在灶台边的御厨眉头一皱:“小女使,你说话未免有些太冒失了吧?”
“我知道你为你家娘子不平,但大可不必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领头的师父说话了,下面的徒弟和帮厨们仗着胆子,也开始随声附和起来:“就是!莫名其妙的!”
“我们这里是御膳司,不是你殿里的小厨房!万寿宴有的我们忙呢!谁有空理会你那些事啊!”
“自己的东西自己不看好了,找我们兴师问罪有什么用?”
聆音与他们同为宫人,也谈不上僭越不僭越,愤怒地将碗往桌上一撂:“我没有夹带你们所有人,如有误伤,我提前先道句歉。”
“但是,使坏的人肯定藏在这中间,不然这炭灰总不会平白无故穿过盖子,搅到这碗汤里吧?”
“是谁做的谁心里清楚。我们娘子宽仁,无论是谁做的,肯供出主使,娘子便不会将错算在他头上。”
“若是不认,那就只好交给内廷了。大家也知道,审出来的比起主动招认,总归还是不一样。”
宫人们你看我我看你,议论纷纷。
姬璇揪不出哪个藏在人群里偷偷心虚,反倒是觉得他们统统都很心虚。
不仅如此,还试图相互包庇,里面肯定有鬼。
“我们怎么知道是谁干的?一场席面忙得脚打后脑勺,趁着掌膳大人离开才勉强能歇会儿,哪有空去给你捣乱!”
说到底这是姬璇的困境,她不能让聆音孤军奋战。
两步迈上去,与聆音并肩,她眼光依次扫过在场众人:“我们没有将大家看作犯人的意思,只是兹事体大,不能含糊的一概而过。”
“或许这件事是御膳司当中的某个人做的,或许不是。但就算不是,拆开面团,掺拌炭灰,总需要一定的时间。”
“如果有人恰好瞧见了,当场不便说,可以在宫宴结束后,悄悄到长信殿来寻我。若消息属实,必有重谢。”
“好了。”她拍拍聆音:“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了,那边还等着献礼呢!先走吧,别耽误了正事。”
她没带走食盒,反正古代没办法验指纹,拿回去除了多些碗盘要清洗,其余没有任何用处。
回去的路上,聆音问她:“娘子,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当然不可能算了。”姬璇目视前方:“看他们的样子,一时半会恐怕查不出什么,先回去把贺礼献了。等万寿宴过后禀告圣上,他跑不了的。”
姬璇从小就懂得一个道理,专事要交给专人去做。
在现代有警察,古代有衙门,刑部和大理寺,再不济后宫事还有内廷监管。他们有查案的力度和手法,总比她私下里毫无头绪乱撞有效得多。
这件事她是占理的一方,完全可以摆上台面光明正大的要求查案。
她不要吃哑巴亏,更不怕打草惊蛇,她要杀一儆百!
聆音又问道:“食材毁了,咱们要为陛下呈上什么贺礼才好呢?”
“殿里不是还有一幅白鹭墨松图吗?”
“虽然是圣上给的,对他而言不会感到惊喜,但外人不知道啊!他们以为将我的长寿面毁了,我就会哭丧着一张脸等着出丑。”
“看着吧,到时候谁的表情不对劲,谁多半就是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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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回住处取来画卷,两人重返麟德殿。
遥见宫灯高悬,照得其内犹如白昼。席上推杯换盏,宾客锦衣玉带,谈笑微醺,殿中央笙歌曼舞,好不欢愉……
姬璇携聆音贴边缘溜回自己的席位上,两手空空。
哪怕她嘴里再不以为意,脸上总能看出些许沮丧,垂头一坐,心事重重。
云天穹早就从宫人口中得知了她最近的动向,自小锦衣玉食长大,尝遍天下珍馐美馔的嘴巴,竟莫名期待起这一碗长寿面。
可是……她这是怎么了?
受谁欺负了吗?还是面做的不顺利?
没余给他时间继续往下猜,场上妃妾一曲舞毕,谢恩下去领赏。
姬璇舒了口气,站起身,同时示意聆音将盛放画卷的匣子抱出来。
早在她之前,后宫除她以外的所有妃妾均已献礼完毕。
要说排到最后一个出场,就是有各种各样的坏处。
不仅容易跟前面的重复,若送的贺礼过于拿不出手,还会被踩得渣都不剩。
所幸有云天穹为她留的后手,不至于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她与抱着木匣的聆音共同站到大殿中央,顿了顿,调整语气,然后脆落清晰道:“妾,长信殿御女姬璇,恭贺陛下诞辰之喜。皇恩浩荡,福寿比天,愿陛下龙体康健,永固山河,愿大启国泰民安,盛世长存。”
“妾知陛下见遍世间珍宝,不敢以俗物卖弄。都说金玉有价,书画无价,所以妾特献上一幅白鹭墨松图,望陛下能够喜欢。”
见她说得恹恹的,没什么精神,更没有着重去介绍画的来历,显得一点震撼力都没有。
云天穹故意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用追问来营造氛围:“哦?你说的是那幅……出自前朝名家吕昭之手的白鹭墨松图?”
“朕记得,那幅画在杨氏王朝颇受推崇,被保存在宫中足足近百年之久!后城破国亡,改朝换代,那幅画在征讨的铁蹄下不知所踪……你又是如何得到它的呢?”
姬璇就站在那静静看他演戏。
好好好,铺垫了这么一大堆,合着就是显摆一下这玩意有多金贵呗?
她吞了吞口水,拿出他提前教好的说辞,语气依旧淡定:“是妾的父亲走商途中无意获得,当初没觉得如何稀奇,还是后来一位有点见识的朋友指点,才得知其来由。”
“妾的父亲不敢独踞此宝,省亲回乡后,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到妾的手中,想找机会呈给陛下。”
云天穹吊儿郎当的,根本不爱好什么字画,分明平时收在库房里连看都不看,落了厚厚一层灰。现在装得倒怪好的,一幅如获至宝的模样。
“好!太好了!”他振奋地拍了拍龙椅扶手:“快拿给朕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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