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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正院用过晚膳，有小厮进来低声禀报几句，赵怀璟脸色冷了下来，起身去了前院。
赵怀璟到前院时，孙嬷嬷正被家丁押着跪在前厅的地上，挣扎着不停央求沈心月，沈心月红着眼圈站在一旁，看着赵怀璟欲言又止。
赵怀璟并未看她，他进来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坐下，很快有家丁呈上一个半个巴掌大的油纸包：“禀王爷，这是从孙嬷嬷房中搜出的。”
赵怀璟视线落在家丁手中的油纸包上，眸子黯了黯。
沈心月看到家丁手中的东西一惊，顿了顿不可思议地看向孙嬷嬷：“孙嬷嬷，这是何物？”
孙嬷嬷脸色一下子白了，支支吾吾道：“王爷，这不是老奴的，老奴也不知为何会有这东西……”
赵怀璟并未理会孙嬷嬷的话，他抬手从家丁手中捏起油纸包，垂眸看了几眼，然后将东西扔到孙嬷嬷面前。
“把这药喂孙嬷嬷吃了。”
他声音不疾不徐，但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透着寒意，孙嬷嬷闻言登时被吓破胆：“王爷恕罪，小娘子，您快帮老奴求求王爷……”
孙嬷嬷挣扎着想挣开家丁的钳制，但她的力气如何比得过年轻力壮的家丁，很快两个家丁押住他，另一个家丁将油纸包拆开，将里面的药粉全部倒入孙嬷嬷口中。
沈心月吓了一跳，她脸色煞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红着眼圈，眼神复杂地看着孙嬷嬷，终是没有开口阻拦。
若说她先前还不忍，但现在看到小厮手中的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之前只当孙嬷嬷是心疼她，为她抱不平，但如今看来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结合孙嬷嬷的话，这油纸包中是何物一想便知，孙嬷嬷若真是为她着想，又如何会瞒着她买来这种药。
这药是虎狼之药，孙嬷嬷服下一整包，又已年近五旬怎能承受得住，当下就有了反应。
她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满头大汗难受至极又只能咬牙忍着，当着主子的面她羞愤难当恨不能对着柱子撞上去，却又被小厮死死押着动弹不得。
赵怀璟冷眼看着，他冷笑一声：“本王从来不知，琅琊王府竟还养了这样的刁奴，胆敢将主意打到本王身上来。给本王下药，孙嬷嬷好大的胆子。”
“是本王疏忽，竟将此等刁奴留在小娘子身边，带坏了小娘子。”
沈心月脸上一阵滚烫，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本王先前就想过将孙嬷嬷送走，是王妃心善，念着孙嬷嬷带大小娘子之情，让本王饶过孙嬷嬷。”
“可孙嬷嬷你非但不知感恩，反而算计主子，还在背后言语中伤主子。”
赵怀璟说这句话时声音极冷，眸子里也像淬了一层寒冰，厅中之人皆低垂着脑袋，大气不敢出。
“此等刁奴，本王若轻易放过你，恐怕府中下人都会效仿，彻底坏了王府规矩。林管家，将人带下去按照王府规矩处置。”
林管家松了口气连忙应下，孙嬷嬷一把年纪这副样子实在不堪入目，若再等片刻恐更会失态，到时污了主子的眼睛受罪的还是他们。
林管家给一旁的家丁使了个眼色，两个家丁会意立即将已经瘫软在地失了理智的孙嬷嬷拖出去。
林管家紧跟其后，出了厅中才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原本按照王府规矩，背叛主子之人要被杖刑至死，但因为之前徐楚楚亲眼撞见府中有人被杖刑受了惊吓，所以王府里改了规矩，至少不能在王府中再施极刑。
因此林管家命人将孙嬷嬷关入柴房，命两个仆妇对她轮流掌嘴，然后明日一早发卖到牙行。
眼看着孙嬷嬷被粗暴地拖下去，沈心月心下不忍，扯住赵怀璟的衣袖急切道：“璟哥哥，孙嬷嬷年纪大了，无论是杖刑还是发卖都受不住，你饶她一命，把她送去庄子里好不好。”
赵怀璟视线带着冷意，落在沈心月扯住他衣袖的手上。沈心月心下一窒，却犹豫着没有收回手。
赵怀璟眸中闪过一丝不耐，他起身抽回衣袖，冷冷地盯着沈心月看了片刻才开口。
“你做的事本王暂且不跟你计较，你好自为之，若再有下次，本王不会再顾念沈将军和沈夫人的情分。”
沈心月整个人僵了一瞬，她一张脸面无血色，眼泪忍不住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赵怀璟却不为所动，他面上无半分心疼和怜悯之意，声音更是凉薄至极。
“凉州路程远，过些日子路上恐会结冰，本王已经安排好，三日后便送你离京去凉州。你若再做出什么，或者不愿去凉州，本王今后也不会再管你。”
赵怀璟说完这句话，看都未再看沈心月一眼，直接大步出了厅中。
*
赵怀璟回房时脸色并不好看，他面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之色，徐楚楚原本想告诉他白日里遇到晋王之事，但见他这样便将话咽了回去。
她并不知晓今晚前院发生的事，只第二日青萝神秘兮兮告诉她，孙嬷嬷昨日受了罚，今日一早便被发卖。
徐楚楚有些惊讶，不过很快想明白。前些日子沈心月因为不想去凉州闹过几次，甚至曾闹到她面前过，想必其中孙嬷嬷的功劳不小。
她对沈心月和孙嬷嬷之事并不感兴趣，不料过了一日，沈心月却主动过来找了她。
沈心月过来便支开身边的婢女，道：“这些日子承蒙王妃照顾，昨日王爷派人送了许多东西过来，心月便想着要亲自来向王妃道谢。”
说是道谢，话里话外却是显摆挑衅。
徐楚楚心下好笑，摆摆手道：“心月客气了，王爷送你的嫁妆之前都先给我过目了，你是王爷的妹妹便是本王妃的妹妹，不必客气。”
“对了，里面还有本王妃给添的嫁妆呢，心月可满意？”
平白被比自己小的徐楚楚占了便宜，还被她揶揄，沈心月噎了一下，一张俏脸青红交加：“如此，心月多谢王妃。”
徐楚楚笑眯眯点点头，沈心月又道：“心月还有一事要感谢王妃。”
徐楚楚挑眉，等着沈心月下面的话。
果然，沈心月道：“心月的心疾能够痊愈多亏了王妃，当初王爷为帮我医治心疾答应陛下的赐婚，还让王妃您……心月属实过意不去。”
徐楚楚心里嗤笑一声，这是还不甘心，暗戳戳挑拨离间呢！
赵怀璟当初为何娶她她比谁都清楚，哪需要沈心月刻意提醒。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顺着沈心月的话似是玩笑道：“感谢可不是口头上就够诚意的。”
“是我想得不够周到。”沈心月面上并无半分尴尬，伸手从袖中取出一方叠好的新帕子放在徐楚楚身旁的小几上。
“只是心月的东西怕王妃都看不上，这条手帕是我亲自绣的，若王妃不嫌弃，便赠与王妃。”
徐楚楚视线落在小几上的手帕上，不由一怔。
手帕露出的一角绣着一株兰花，针脚十分别致，与王府中绣娘绣的有很大不同。
徐楚楚记得赵怀璟的一条手帕上面绣的也是这种花样，针脚也相同，她当时还觉得新奇。
除此之外，赵怀璟有几件常服也是同样的针脚，想必并非出自绣娘之手。
徐楚楚从手帕上收回视线，似笑非笑地看向沈心月。
沈心月面上带着温婉的笑，似是没看出徐楚楚眼神中的深意，起身道：“那心月便不打扰王妃了。”
徐楚楚点点头，沈心月福了福身便出去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病了许多年已经成为习惯，即便心疾已经痊愈，但那聘聘婷婷、弱柳扶风之态却已经刻进骨子里，直看得徐楚楚都忍不住“啧”了几声。
那方手帕徐楚楚没动，就一直放在小几上。
晚上赵怀璟回房时，视线落在手帕上顿了一瞬。徐楚楚正坐在榻上看医书，见状明晃晃翻了个白眼：“那是你心月妹妹送的呢！”
赵怀璟觑她一眼，好笑道：“王妃不喜欢扔了便是。”
徐楚楚：“呵，我舍得扔，可有人不舍得啊。”
赵怀璟：“……”
他的帕子大都是是绣娘绣的，有几条是沈心月绣的，混在一起，他并不在意这些，但显然有人是在意的。
他挑挑眉，从袖中取出手帕扔到小几上，然后唤婢女进来，指着小几上的两方手帕：“王妃不喜欢，都扔了。”
婢女一脸惊讶，应了一声摸过帕子退下了。
徐楚楚反应过来自己在为什么吃醋生气，不由有些懊恼，看赵怀璟愈发不顺眼。她放下手里的书，气鼓鼓地看着赵怀璟。
“只有这一条帕子吗？”
赵怀璟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不由失笑：“今日太晚，明日全让人扔了便是。”
徐楚楚却还不满意，她只觉得心里酸溜溜得，但究竟为何不满意她自己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她怒瞪着赵怀璟：“王爷，反正我是不会给你绣帕子，更不会给你缝衣裳的。”
她自己的帕子和衣裳都是别人缝的，她凭什么要替赵怀璟做这些？
赵怀璟同她相处久了已经知道如何顺毛捋，直接上前坐到榻上将人揽到怀里：“府中有绣娘，原本就不需要王妃做这些，本王何曾拘着你了？”
徐楚楚挣扎了几下，赵怀璟：“别闹，本王明日便要出京。”
徐楚楚一顿，赵怀璟将人又往怀中揽了揽，他的唇恰好凑在她耳边，赵怀璟轻声道：“陛下醒了，派本王出京一趟，来回要几日。”
徐楚楚惊讶，陛下醒了？为何醒了便让赵怀璟出京？
她眼睛微微瞪大，扭头看向赵怀璟。赵怀璟笑了笑，应是不想多说，转而换了话题：“所以王妃今晚还要同本王怄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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