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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消息传来时,穗禾正在栖梧宫照看重伤的旭凤,他听到这个消息,先是面上一喜,紧接着又满面忧郁的说:“母神杀害了锦觅的生母,她又如何能和我在一起。”
“可是因为这样便要你放弃锦觅,你心中就不会后悔吗?”
提到这件事,穗禾最是感同身受,她开口劝解:“我见锦觅仙子心思通透,她定不会迁怒于你。就像我和润,现在不是很好吗?”
“不一样的,母债子偿,我如何能够毫无芥蒂的同她在一起。”
“生恩大于天,养恩重于地,我和你有什么不一样?若是真的想赎清姨母的罪孽,便要更加努力补偿他们才对,而不是终日无为。”
旭凤听了此言满怀希冀,他点了点头说:“表姐说的对,若是我一直躲着,那这事就算永远不会被提起,可是也永远都不会被抹平,我现在去找锦觅。”
旭凤起身,打算赶去洛湘府,却听门口传来温润的声音:“何事让我们的二殿下这般着急。”
“兄长?你怎么过来了?”
旭凤有些惊奇的问。他们兄弟二人原本关系也十分亲厚,只是发生了这么多事,终究是比不了往日。
润倒像是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关心的问:“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伤可好了些?”
“已经无大碍了,要不是表姐拦着,我早就想跑出去活动活动了。”
想是被润感染,旭凤这几句话语调轻松,倒像是回到了少时无忧无虑的样子。
“我听闻父帝为你和锦觅仙子赐婚,便特意来此处恭喜你。”
润坐在桌旁,为旭凤斟了杯茶水。
旭凤听到这句,像是想同润私下说些什么,他看向一旁的穗禾,穗禾了然,转身出了内殿。
“旭凤有一事想问兄长。”
“你有何事,但说无妨。”
旭凤饮尽杯中的茶水,下定决定的问:“我自知你对表姐全然真心,可是眼下你当真毫无芥蒂吗?”
“我润不是一个会迁怒的人,天后娘娘既然已经得了惩戒,那么往事如云烟,就都让它过去吧。”
润顺了顺衣角说:“更何况你也说了,我是真心待穗禾,又怎么会不明白穗禾也是真心待我。想必锦觅仙子终有一日也会明白你的心意的。”
旭凤听闻,更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般,恨不得马上飞到锦觅身边表达自己的爱意。
“看火神殿下这着急的样子,想必是要忙别的事了,我便先告退了。”
润这话带着几分调侃,不过旭凤也并不在意,想要出门相送,却还是被对方拦了下来,“你呀,还是好好休息吧,若是我带着你出去,穗儿说不准就要念叨我了。”
接着又小声补了一句:“还是等我们走了以后,你再出去好了。”
说完笑着离开了栖梧宫。
回到璇玑宫内,穗禾有些担忧的问:“若是他满腔心思全都放在锦觅身上,就真的不会发现我们所图谋的事吗?”
“那就要看锦觅仙子的心什么时候能被他捂化,水神仙上又何时能被他感动了。”
穗禾带了些自嘲的说:“你我今日同他讲的那些话,虽有七分真情,但终究是带着三分假意,我心中着实难安。”
润环抱住穗禾坚定的说:“我想做的不过是拉下九霄云殿上的那位,将自己的命运主宰在自己手里。”
接着又带些不安的问:“穗儿,我已经做不回原来的我了,现在的我,你可会嫌弃?”
穗禾摇摇头说:“你还记得我曾说过的话吗?穗禾喜欢润,不是因为他是整个九重天的大殿下,而是因为他就是润。此生此世无论严寒酷暑,富贵贫穷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你若成事,我陪你上九天,你若败了,我陪你下幽冥!”
“润也以上神之名发誓,此生此世永不负你!”
时间如弹指,对于神仙来说三年并不是什么长久的事。
天后被囚后,鸟族不是没有生二心者,不过都被穗禾以雷霆手段镇压。旭凤终日混在洛湘府,一直致力于讨好锦觅与水神。润越来越得天帝器重,开始帮忙处理些政务,更是得了东南、西北、西南三方兵权。
三月初八,正是星官们算出来的成亲的好日子,傍晚时分,成群的喜鹊在天界与翼渺洲间搭起了鹊桥。穗禾身上穿着由百鸟献羽织成的婚服,头戴翠翎贵冠,端坐在由仙鹤驮起的锦轿上,向九重天飞去,毕方、青鸾、焦明等一众神鸟也振翅紧随。大雁、杜鹃、鸿鹄,无数鸟类夹道相送,这般排场虽然比不上有凤来仪,但也称的上百啭千声。
待锦轿在九重天上落稳,一人将轿帘掀开,将手探了进来,轻唤了声:“穗儿。”
穗禾面若桃花,将手轻轻放在润的手心,两人面带笑意一路穿过前来观礼的六界诸仙向殿首行去。
一路行去,殿心两旁几案成排水酒坛坛,各界神仙聚首,连鬼界幽冥司的诸位阎罗也受邀在列,坐于天帝右下首端。
天帝端坐殿首,金冠云袍,神色隆重,眉眼略一低,看见两人欣慰地淡淡一笑。天帝身旁站着主婚人月下仙人,左手旁坐着已经定下婚约的旭凤同锦觅,再向下则是水神与风神。
见两人走进大殿,月下仙人高声喊道:“礼乐起!”
一时间阳春白雪的天籁之音顷刻变吹拉弹唱的喜庆之乐,周遭众仙家看着携手走过来的两人都啧啧赞叹,“好一对璧人!”
“新人拜天地!”
穗禾与润携手向着天帝一拜,后又转而向着诸位青面獠牙的阎罗一拜。
“新人拜高堂!”
穗禾父母早年战死,而润母亲也已仙去,只剩父亲天帝,故而这第二拜还是拜的天帝。
这便是计划的第一步了,成与不成至关重要,穗禾的手心里全都是汗,润捏了下穗禾的手算是安稳,接着上前道:“父亲于润非但有生养之父子情,兼有教诲之师生义,更有指婚之赐缘恩,非二拜不足以尽我内心之感激,今日大婚之喜,特以清水一杯敬父帝,聊表润寸心。”
天帝接过他手上变幻出的青耳杯,欣慰道:“难得润有心。”
继而仰头将其间见底清水一饮而尽。
“夫妻交拜!”
婚典继续,这一拜之后便是礼成。饮下合衾酒后,润来到旭凤身前,“旭凤同我夫妻二人自幼一起长大,此间情义不言而喻,今日这杯酒水,我们二人共同敬你。”
“兄长今日与表姐喜结良缘,我们三人自然是亲上加亲,旭凤祝两位龙腾凤翔。”
说完饮尽杯中酒水。
“凤凰,穗禾姐姐不是孔雀吗?怎么能用龙腾凤翔?”
锦觅奇怪的问,不过也不等旭凤答复,拿起酒杯说:“锦觅祝穗禾姐姐和润仙,花好月圆,永结同心,相亲相爱,永浴爱河,和和美美......”
“好了,快坐下吧!”
旭凤一把捂住锦觅的嘴说:“你和叔父学的这些词不用一个一个全说出来。”
穗禾看到锦觅的样子,在心中庆幸,有些人,能这样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不也是幸事吗。紧接着她与润对视一眼,两人面色变得凝重,润指甲一弹,一个光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乐司背后的大鼓,一声闷响未落,乌压压一片神将皮奎带甲持戟佩刀腾云驾雾涌入殿中。众人冲向在座诸神,随穗禾来参礼的一众神鸟也都纵身一跃,各显神通,其中毕方青鸾更是直奔水神风神而去,同他二人缠斗起来。
殿中仙人见状皆是一惊,在座之人多文仙,自然抗不过这蛮力天兵,一时慌乱。不过须弥之间,觥筹交错的喜宴变刀光剑影的沙场。
“夜神!你这是要干什么!”
天帝怒喝,一拍金銮扶手欲起身,岂料,还未站直身子便突如其来踉跄跌回座椅之中,方才回神,瞠目惊怒叱夜神:“你适才给我喝的什么水?!”
润不紧不慢道:“不过少许煞气香灰,仅能脱力两个时辰。”
话音刚落,旭凤也瘫倒在地。
“旭凤?润,你!……”天帝睚眦崩裂,气极无言,月下仙人一把搀扶住天帝,第一次如此愤怒望着殿下两人,他谴责道:“润穗禾,你们这般不忠不义不仁不孝就不怕天谴!”
润淡淡看了看天帝,道:“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人又有何权利要求他人对其忠义仁孝?天帝当年为登天位,戮其兄,弃花神,辱我母,抛亲子,天后若非为了维持自身帝位,又岂会将我召回?前有强行拆散花神与水神,指婚风神以致花神神伤灵减为天后毒计所毁之过;后有强夺我母毁其与东海鱼王之子姻缘后又将其抛弃,任由天后杀戮之恶。天理昭彰,终有轮回罢
。”
天帝颜色尽褪。
“润不求俯仰行走之间无愧于天地,但求心中净土一片回馈于母亲生养之恩。”
穗禾垂下眼睫转而看向殿中,维护天帝的兵将与夜神手下的兵将你来我往拼一团,须臾之间,有人灰飞,有人湮灭,天帝之兵势头减弱,夜神之将却越战越勇,胜负已见分晓。
紧接着润趁诸仙众天兵天将失神混乱之际,飞身上前一举拿下了天帝,掌控了场上主导之势,而火神麾下的兵将闻讯赶来后,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为时晚矣。
一役大胜之后,天界召开论法大会,会上润列出天帝一十八条罪状条条入理,加之其平素德行口碑又好,诸仙皆信服,遂推为下任天帝。其中自然也有人推举火神为新任天帝,可是旭凤全程低沉着脸,对着众仙家只说了一句:“我无心帝位。”
说罢起身离去,不理众仙表象。紧接着原天帝便被润流放至神霄九宸岛上颐养顺带一日三省。
天界易主乃大事,该嘉奖的要嘉奖,有不服气者要镇压,润同穗禾忙到半夜方回到璇玑宫内,不过真正的辛劳明日才要正式开始。
璇玑宫内,摆着三个牌位,穗禾与润在牌位面前重新行过成婚之礼。润眼含泪水的开口:“娘亲,鲤儿已经为你报仇了,愿你能得以安息。”
穗禾倒是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她对着另外两个牌位说:“穗禾得了一位很好的夫君,也请父母安心。”
说完两人再行一礼,起身回到内室。
对坐在床边,润卸下穗禾的头冠,褪去她的婚服,抱着眼前的人问:“我让你这一生仅一次的婚礼沾染了纷乱和鲜血,你可怨我?”
穗禾在润怀中摇头回答:“穗禾无怨,亦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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