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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二十两金子加五十两银子,整整齐齐码在在蔡府内知捧着的托盘上。就这么大剌剌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捧进了杨家。
杨桢这会正拿着个小板凳乖乖的双腿并拢坐在东厢檐下,裙子上还放着一把姚氏给的南瓜子。
当自己亲眼见到这一幕时,还是忍不住感叹,看来蔡攸这买灯钱出得可真值得啊!
银两上连个盖头都不盖,是有多想杨家遭贼啊!
杨桢真想向他提议,让他家内知捧着银子、敲锣打鼓,一路从内城走到杨家效果会更好!
杨定国感叹了一晚“有辱斯文”后,今天早早就躲了出去,临走还不忘顺道把杨沔绑回太学。
两父子躲了出去,留下唉声叹气的李氏、江氏和昨天就被李氏叫回来的姚氏来撑场面。
姚氏也无辜,一回来只见杨定国夫妇一脸忧愁的模样,还没等她发问,一旁不知是嫉妒还是觉得丢脸的江氏,歪斜着嘴,不阴不阳地夸她的好女儿帮她挣了大钱。
杨桢在一旁听着,差点没忍住撸起袖子上去吵架。
姚氏听闻走马灯以二百五十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蔡家,惊讶地挑起的眉许久松懈下来,她略有所思地望向杨桢,惊喜的同时也充满疑惑。
晚上,几日未回姚家,姚氏觉得对跨院都有些陌生了。柳娘还留在姚家照看着杨梓,许多事情春儿没办法能代替,姚氏只能自己动手。
令她十分讶异的是,杨桢已经几乎可以自己独立完成日常的生活自理,洗漱、脱衣干得无比熟练。她这才觉得,这些日子太亏欠着杨桢了。
她不禁想到,那夜的事故,让杨梓能被吓出大病,比杨梓还小的杨桢难不成会连一丝恐惧也无吗?只怕是见杨梓病情严重,怕自己太操劳的缘故。
当然,这些都是姚氏自己的想法,杨桢只不过这几日自己干得熟练了,压根没有觉察到姚氏这么多的想法。
夜深人静,姚氏十分难得地又与杨桢来了一次久违的“谈心”。
望着杨桢年幼的面孔,她突然有些不知怎么开头。
倒是杨桢见状,自己叹了一口气,乖乖和姚氏认错:“桢姐知道今日做错了,可是真的是有原因的。”
“那你说说,是为了什么?”姚氏没有质疑,只是带着好奇的语气问道。
杨桢一脸正经的对着姚氏说:“娘,梓哥的病,前两日,大外翁与你们所说的话,我在门外都听到了,所以梓哥是不是好不了了?”
姚氏揪心,想说话哄骗杨桢,自己却已忍不住泪意浮现。
杨桢继续道:“大外翁说,梓哥得拿人参养着,我虽不知人参多少钱可以买到,但也知道是很贵的东西。爹爹的月俸也好,我们在乡下的田地也好,如今只能足够我们的生活,别说是人参,日后梓哥每日的药钱加起来都是很大的开销吧?”
杨桢说着不禁涌上酸意,她吸吸鼻子:“娘,桢姐虽小,但入京以来也算是见着了您的苦,爹爹的苦,还有梓哥的苦……阿翁他们不心疼,可我心疼啊。所以即便是阿翁他们嫌弃卖灯有辱斯文和家风,我也要拿着灯还钱。我并不觉得此时的清高有何用,如今对梓哥而言,钱更重要。”
姚氏听着,早已泪如雨下,紧抱着杨桢不放,对杨桢这么久以来的疑虑都打消了,还不住地自责让自己的孩子如此早慧。
而杨桢闭着眼,默默感受着心脏的跳动,对自己道,放心吧杨桢,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家人的。
姚氏心想之后定要多几分心力照顾杨桢,于是乎第二日,她担心与蔡家交易毕竟过于市侩,会杨桢的名声。蔡家登门时她赶紧打发了杨桢到东厢廊下吃去东西,并命令杨桢只需围观、不许过来参与。
整个“买卖”的程序并不复杂。蔡府内知进了堂屋,奉上银两,上座的李氏见着金灿灿的径自还恍了下神,毕竟是这么多金银摆在一起,但还得假意不在乎,只稍稍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从容地让郭院子奉上那盏白玉走马灯。
杨桢见着内知进了堂屋,便专心嗑起瓜子,只是瓜子还没嗑完,便看到蔡府内知昂首挺胸地提着那盏白玉走马灯走了出来,出杨家大门前还整了整衣冠,而后杨桢听到门外传来阵阵沸腾的议论声。
看蔡家演完戏后,她心知不一会整个东京城都会知道此事的后续:蔡家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才要买灯,为表诚心,蔡家四郎亲自拜访杨家,而后其真诚感动杨家,杨家表示愿意割爱,但蔡家还是坚持以高价换得此灯……
她站起来,整整衣裙便要跨院去准备等会回姚家的衣物。
反正钱既然进了杨家门,杨桢目的算是达到了,她现下也不考虑李氏会不会把这钱交给姚氏,即使李氏不给,过后她自然有办法让他们吐出来,毕竟正如昨日杨桢所说,这是留给杨梓的救命钱。
如今,令她忧虑的是,昨日出现的濮王一家究竟是何方神圣派来帮助她的?
这事要从昨日蔡家出了二百五十两银子买灯之后,赵仲理与蔡绦寒暄一阵后便悠然离去,只是,那赵士俴在与杨定国、杨沔行礼之后,十分迅速地对着杨桢眨了眨眼睛,好似在与杨桢打暗号一般?
这让杨桢顿时明白了,果真赵仲理两人的出现就是在帮着自己,甚至赵士俴还有故意帮忙抬高蔡绦的出价之嫌,可是为什么呢?
杨桢茫然不解。
按理说杨家与濮王一系从未有过交集,但赵士俴为何会给自己打暗号?难道真的是崇福所托。
她琢磨了许久,推测应该就是崇福!
他们都姓赵,许是崇福得信之时正好碰巧赵士俴入宫,她便趁机拜托他帮的忙。这么想着,她心中大安,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毫无顾虑地住到姚家去了,到了姚家再写封信给崇福写封信问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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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杨桢自己“想通”之时,濮王在东京的宣平坊宅第,赵氏宗亲们正兴致勃勃的看戏,赵士俴与一个差不多同龄的小娘子坐在一侧,赵士俴伸长了脖子与小娘子讲得眉飞色舞,而小娘子一脸淡定,只是时不时会露出个笑容。
“怪不得你说让我别小瞧了那个杨家娘子,回来途中叔父都感慨这灯蔡家买得亏了!”
小娘子瞥了一眼赵士俴,宛然一笑地鼓励道:“你也很厉害,若不是你在一旁帮忙,她也抬不了这么高的钱。”
赵士俴得了夸奖很开心,见小娘子望着他,微微羞涩地挠挠头:“其实,我不过也是顺着说了下去,最后喊价的时候都没什么想法了。”
“对了,”赵士俴想起一事,赶忙犹如献宝一般道,“那蔡家昨夜真的送了两盏花灯过来,等会你过去看看,我觉得有一盏你应该会喜欢,等会你就带回家吧!”
“好啊。”小娘子并未推却,十分随意的应答下来了。
与赵士俴耳语太久,她有些担心又被说闲话,便转头继续看着戏台上的艺人们表演。
突然她好像想起什么有趣的事,笑了一下。
“有意思,居然让蔡家当了回二百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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