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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泓儿，这是怎么回事？”
一声男子的怒吼打破清晨的宁静，房前落脚的几只鸟儿惊起，叽叽喳喳地飞远。
白胡子老头一身农衣扮相，眼瞅着院里流过的溪水，气得吹胡子瞪眼。
清澈的溪水旁，用水力计时的简易机关早已经被捣毁，竹筒散落在一旁，土基也被刨得不成样子。
竹屋内，听到怒吼的小女孩翻身爬起，顶着一上一下的两个辫子跑了出去。
“你过来！”
鬼谷子见了秋泓，严厉地叫她过去瞧自己的“杰”。
秋泓不安地缴着衣角，一双大眼盛满了委屈与害怕，一步一挪朝老头走去。
鬼谷老头见惯了她这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恨恨地“哼”了一声，绝不让自己心软。
“泓儿醒了？快来，师娘给你梳头。待会儿还要赶去卖桃子，晚了就赶不上早市了。”
妇人也是一身农衣扮相，捉着女孩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给她梳弄两根羊角辫。
秋泓顿时喜上眉梢，带着笑意的双眼撇了一眼愤怒中的鬼谷老头，只见他怒气未减，朝妇人道：“这孩子都是你惯坏了！”
妇人头也不抬，手中动麻利，回道：“就弄坏一个竹筒而已，泓儿好奇嘛，你再花点时间修好就是了。”
老头无可奈何，夫人护这孩子护的紧，使得秋泓小小年纪就脾性顽劣，都快成了鬼谷的混世魔王了。
还好夫人不干预他管教大弟子聂儿，要不然他定把秋泓这厮送出山去！
他阴沉着脸牵出毛驴，将两筐水汪汪的桃子架上，夫人已经收拾好了那丫头，细细地嘱咐着。
掐指算了算，闯山林那小子今日也该到了，便冷声朝秋泓道：“弄坏了东西，罚你今日不许跟着聂儿上山去，给我待在院子里！”
秋泓难过地低下头，嗫嚅着答应：“知道了，师父。”
师娘白颜不忍，哄道：“泓儿乖乖在家，晚上给你买冰糖葫芦。”
鬼谷老头吹了吹胡子：“哼，谁要给她买？”
说着牵了驴子走出柴门，白颜也拿着包袱跟了出来。
秋泓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到院子门口，双手扒在木门上，眼巴巴地盼着她的冰糖葫芦。
两个时辰之后，柴门终于有了响动，此时她正奋力地想捉住小溪里的两条鱼，闻声光着脚丫子从水里跳了出来，想到酸酸甜甜的糖葫芦，秋泓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泓儿，我回来了。”
盖聂背着一大捆木柴出现在门口，少年清脆的声音朝她传来。
秋泓有一丝失望，还是甜甜地叫了一声师哥，毕竟师哥回来了才有饭吃。
“那可是师傅特地养的两条金鱼，你可别弄死了。”
盖聂放下柴禾，将其整整齐齐地码在角落里，那儿已经积攒了一大堆，全是他进山砍的。
师父说砍柴是门技术活，要想传承鬼谷剑术，首先得把底子打好，而砍柴是磨练的第一步。
“师哥，我饿了。”
“好，我这就去做饭。”
……
盖聂知道秋泓吃饭挑剔，特地摘了两个水灵灵的大桃子，榨出汁儿来熬粥，这是师娘的拿手绝活，泓儿也喜欢。
望着窗外正在堵鱼的女孩，他的思绪飘了很远。
师父与师娘二人是真正的神仙眷侣，躬耕于谷中，自给自食却不慕荣华，只是桃子成熟的季节会摘一些运到山下贩卖，以换取生活必需品。闲暇时便出门远游，当真是闲云野鹤，好不自在。
秋泓便是他们一次云游后带回来的，师父赞她有一双深若秋潭的明眸，便取名为秋泓，从此与他相伴……
吃过午饭，秋泓便独自坐在院里树下的秋千上慢慢摇晃，往常的这个时候，她定是跟着盖聂上山去的。
后山有一大块练剑的场地，场地边上有一棵歪脖子树，树上是个绝佳的睡觉场所，师兄练剑的时候，她就在歪脖子树上打盹，要是睡饱了，还能到林子里玩一会儿。
可今日她被师父罚了，一整天都得待在院子里。
盖聂提着剑出门后，还特地嘱咐她一遍：“泓儿，你要是耍赖，师父会知道的。”
秋泓不解：“师父罚我的时候，你不是打柴去了吗？你怎么知道的？”
盖聂不语，暗笑着扣上门扉。
后山的林子里隐藏着许多小的机关，若是盖聂遇到，若无其事地躲过便罢。而秋泓一旦遭遇，不把整个机关刨出来她是不会罢休的，这大概是鬼谷老头不喜欢她的原因之一，因为这些机关都是他老人家不辞辛劳亲手埋下的，捣毁了岂不可惜？
谷里只有四个大活人，秋泓已经觉得无趣至极，而一整天都待在院子里，怕是要把她憋疯。
唯一的一个活水计时器已经成了一堆废物，也没有什么兴趣了，那两条鱼也可恶的很，这个下午还真是难熬啊。
“哒、哒、哒”，缓慢而沉稳的扣门声突兀地响了起来，秋泓双眸一亮。
难道是师哥返回来逗她玩儿？不会的，师哥绝不会逗她，这个人做事情永远都是一本正经，死板无趣。
那会是谁？师娘？也……不大可能吧，虽然师娘对她好，可师父也在，那老头可没什么心思逗她玩呢。
这么想着，她已经跳下秋千，朝柴门跑去了。无聊到了一定境界，任何的声响都能让她好奇不已。
映入眼帘的是一截黑衣，继而抬头一看，竟是个陌生人！
她在这谷中待了不知多少个日夜，所见的访客也不过三次，皆是由师父从山下带回来的。
“咦？”
此人虽一身黑衣，却看得出身上浸了多处血渍，衣服上也是一道道口子，不知黑衣掩盖下的伤势如何呢。
秋泓站在门口好奇地打量着眼前和师兄差不多年纪的这个少年，却不知道她此时应该询问他找谁或者是让他进门来，毕竟她从来不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但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于是重新仰起小脸对门外极度虚弱的少年笑了一下。
少年卫庄脑子里一直紧绷着的一根弦在这一刻突然“啪”地断了，闯出鬼谷的桃林后，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此刻他清晰地看见面前的小孩眼睛里毫无杀气，像是突然放松了一下，那脆弱的意识就再也找不到了。
“哎哎，唉哟！”
少年朝着她倒了下来，秋泓不会防备，就那样被他压倒在了地上，幸好没有砸伤她。
蛰伏的黑暗掩盖了唯一的一丝光芒，深渊将他仇恨的双眼一点点侵蚀，永远也等不到的救赎，终于让他明白：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左右命运。
惊醒时分，落入眼帘的是两颗一大一小的好奇头颅，斜阳从窗外透进来，四周显得有些寂静。
卫庄迅速地坐起来，腰间的佩剑已经不见，他立刻充满了防备，眼睛释放着森森冷气。
秋泓的双眼滴溜溜打转，不解地“哦？”
了一声。
盖聂也毫不在意床上之人的防备动，只慢条斯理地解释道：“你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你已受了重伤，切莫乱动，以免牵动伤口。”
卫庄这才发现自己的伤口被清理包扎过，他冷冷道：“你是何人？”
盖聂与秋泓对视一眼，道：“在下盖聂，这是师妹秋泓，这个地方叫鬼谷，你是怎么闯进来的？”
卫庄听到鬼谷二字，暗暗放松了紧捏着的拳头，并不回答盖聂的话，转而问道：“鬼谷先生何在？”
“师父与师娘下山卖桃子去了，约摸晚上才能回来。”
少年盖聂温润如，知无不言。
卫庄：“…………”
“泓儿，你在这里照顾这位哥哥，我去给他拿吃的。”
秋泓点点头，又有些害怕，眼前这个哥哥一直板着脸，有点冷冰冰的。
盖聂走后，秋泓偷偷打量着卫庄，被他一瞪又心虚地收回视线，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一阵又偷偷地打量他，两只羊角辫随着小脑袋晃，甚是可爱。
“吃点东西。”
盖聂端着粥进了竹屋，一边说话一边走过来，将碗递给他。
卫庄盯着那粥，眉头紧锁，不接。
盖聂了然：“放心，没毒。”
卫庄看了一眼秋泓，秋泓以为他不喜欢，俏皮笑道：“这是用桃子熬的粥，清甜可口，你尝尝看？”
人第一次接触新的食物，一般都会下意识地拒绝，她是知道的。
“你喝第一口。”
卫庄看着她，眼神依然冰冷。
“嗯？”
这个大哥哥虽然冷冰冰的，居然第一次见面就愿意分享东西给她呢，真好。于是美滋滋地就着盖聂的手喝了一口，还舔了舔嘴唇。
卫庄这才接过碗来，朝着盖聂挤出一句十分生硬的“谢谢。”
长大以后出了鬼谷，接触了外面的世界，秋泓才知道当年卫庄这厮是在拿她试毒呢！
而现在的她哪里知道这些，看着虚弱的大哥哥慢条斯理吃饭的样子，她有些呆住。也是长大之后才知道，这叫做优雅。
“泓儿，我们出去吧，不打扰他休息。”
“好。”
者有话要说：
鬼谷子晚年，终于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如果卫练能够坚持到老，是否能有一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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