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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身着霸刀入门弟子衣服的少年被男人一掌拍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住，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喷出一大口血在地上。
嘴角挂着血液的少年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颤抖着撑起自己的身体单膝跪地，脑后的马尾早已散落开来，头发遮住了他大半的脸，只见他缓缓抬起头直视着面前的男人，声音沙哑的开口：“师父，你不信我。”
他用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男人，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期盼。
少年希望男人能相信他。
男人沉默了会儿，才道：“你身为狼牙奸细，这声师父我担当不起。”
霸刀之中有狼牙军混入窃取情报，不论是浩气盟还是恶人谷，双方阵营虽敌对多年，但一旦到了关乎国家存亡的大事，他们便统一联合起来对抗入侵者，各个门派得到消息，狼牙奸细已经混入各大门派中，如今正是事态威严的时刻，而柳州，也就是面前的少年，他的前徒弟，他也是再三确认过，才确定了他倍感关心的徒弟正是所谓的狼牙奸细。
男人胸腔中烧起巨大的怒火，他怎么当初就收了这么个祸害进来？
“……咳。”
柳州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他深呼吸一口气，最后咳出一滩带有内脏碎片的血在地上，看着地上的大滩血迹，柳州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生死由命，我的命大概就走到这里了吧。”
话落缓缓从地上站起，身体已经快要崩溃的他摇晃了几下，最后稳住身体站定，视线早已模糊，柳州看向男人，抱拳低头：“弟子不孝，以后不能侍奉师父左右。”
“事已至此，何必惺惺态。”
男人冷眼看着面前即使被拆穿了身份的前弟子，只觉的多看他一眼都嫌碍眼，便微微扭头移开了视线。
“既然师父已经认定了我惺惺态，那我便是惺惺态吧。”
柳州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模糊的视野变的清晰起来，呼吸也变的顺畅，这是回光返照。
既然是回光返照，手脚行动的不变也褪去了，趁着这个功夫柳州连忙双膝跪地对着男人就是一个磕头：“这一下，是感谢师父从老虎口中救了我们一家三口。”
那时候的事情他灵智未开，还是只普通的小动物，他父母受了伤，带着刚出生的他躲避老虎，眼看就要被追上了，是那年轻的霸刀弟子救下了他一家三口的命。
男人皱眉：“胡扯八道，我根本不是在老虎嘴里与你第一次碰面，你莫要……”
柳州不待他说完，抬起头，接着重重落了下去，磕下了第二个头：“这一下，是感谢师父在我父母离开后照顾了我二十年。”
男人张了张口，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看向头已经抬起来的柳州：“你……”
duang的一声，柳州将头第三次磕在地上：“这最后一下，是感谢师父教导我做人，教导我这一身武功。”
男人听着面前一身狼狈的少年的话语，心中不祥的预感愈来愈重。
叮铃~
一个小小的铃铛从柳州身上掉到地上，那铃铛上串着一根红线，铃铛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住，而串在铃铛上的线也断了开来，与铃铛彻底分开。
男人眯起眼睛看着地上那小小的铃铛，觉得有些眼熟，他脑中闪过一些画面，心中也有了一个荒谬的猜测，他突然猛地睁大眼睛看向柳州，一脸不敢置信的向那狼狈的少年伸出手：“柳州！你等——！”
然而他伸出的手却是与对方擦衣而过。
“徒儿的命是师父给的，是霸刀山庄养育了我，现在，我便把这本来在二十年前就结束的命还给你们。”
柳州用尽最后的力气奔向山顶，取下背后陪伴他的两把刀，留恋的摸了摸，将它们抱在怀里，从这山顶之上往下跳去。
“柳州！！！”
男人急的轻功都忘了，快速朝山顶跑去，“那只貂，是不是你！”
他想起来了，他的确在年轻的时候从老虎口中救过三只貂，两只大的一只小的，大的有伤，在救下的时候就已经断气了，他那时候对这种小动物很好奇，尤其是刚出生的，便手把手的把那小貂养了起来，这一养便是二十年，他还在奇怪寿命明明已经到头的小貂为何还活着，但是世界上什么奇珍异兽没有？他便当他的小貂只是与众不同而已。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那只突然消失的貂会化人类，成为他的徒弟。
男人这时才想起自己会轻功，连忙运起轻功朝下坠的少年追了过去。
“抓住我！”
男人向柳州伸手。
又是一次擦衣而过。
柳州勾起嘴角，染血的嘴唇轻启，无声的开口：“再见了，师父。”
坠落速度猛地加快，柳州将怀里抱着的两把刀松开，那刀仿佛有生命一半漂浮在空中，柳州张嘴，从他口中出来一颗宛若蓝宝石一般的指甲盖大小，泛着光芒的小球，那小球正是柳州的妖丹。
柳州闭上眼，一脸安详。
他不恨，他不怨，有了这多出来的二十年，他早已知足。
徐半仙说的对，他插手了大唐的命运只有死路一条，但是那又如何？他遇见了很多人类，那些人类有好有坏，但更多的是，他们教会了他这只貂精如何活成.人类，如何拥有人类的喜怒哀乐，如何成为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他用自己的方法去改变大唐的命运，天意难违，不管这大唐最后如何，他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柳州，死而无憾。
带着裂痕的妖丹漂到柳州腹部上方，就在这时，漂浮在空中的两把刀猛地朝柳州飞去，两把刀先是将那碎裂的妖丹彻底戳碎，接着线路不变的戳穿了柳州的腹部。
柳州就这样保持着被刀插在腹部的模样向下坠落，自他身上发出些许微弱的光芒，很快，那光芒越来越亮，将柳州整个人包裹在里面，成为一个光球，光球朝霸刀山庄最高的山顶飞去，在一声巨大到仿佛整片大陆都能听到的声音中降落在山顶。
光芒褪去，留下的只有一大一小两把剑直挺挺的插在那里。
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背后，男人沉默的落在地上，吧嗒吧嗒，两滴夹杂着悔恨的眼泪终究是落在了地上。
在刀插进他那成精了的徒弟身体里的时候，他好像听到耳边传来缥缈的声音。
那声音他很熟悉，就是柳州的。
那声音说啊……
“以命为祭，护这片土地安宁。”
滴答滴答，雨滴落下，很快从小于变成瓢泼大雨，大雨也只持续了几分钟便停住，乌云散去，彩虹出来，雨过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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