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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一声长鸣，军营狼烟四起。
“——曹魏来袭！”
“——起营！全部备战！”
马文才猛地睁开眼睛，连忙跳下床榻，拿起随身的长剑便离开了帐篷。
十月初七，寅时，魏军趁夜偷袭并州惠安。
韦睿大将军在这场混乱之中被敌方将领重伤，此刻正处于生命垂危的阶段。
在关键时刻，前来支援的陈庆之将军及时赶到，率领一干陈家军由外至内地破了北魏大军的计谋，保下了并州要领惠安郡。
大营内，军医正在紧急救治韦将军，陈庆之不敢有任何耽搁，为了防止万一，他安排了下属时刻守卫着惠安郡大小官道，这才回大营让军营的副官将目前的情况一一告知。
次日清晨，陈庆之与几名军副去巡视大营，北魏的突袭给营地里带来了一部分伤亡，他们每走几步，都能看见帐篷内受伤的将士们。
大营上空的旗帜在空中飘荡着，不知道是被鲜血，还是尘土染成了深色。
陈庆之抬头一望，黑压压的一片，十月的天，太冷了。
西角的一个帐篷里，柳淮上一脸苍白地趴在床铺上，而一旁的马文才则弯腰在角落里翻着自己的包袱，他在找准备好的药膏。
终于，他摸到一个白瓶子。
马文才拿着药膏走到床边，掀起柳淮上的上衣，他的后背昨天受了魏军的重击，现在已经青紫了一大片。
冰凉的药膏敷在伤口上，那一瞬间带来的火辣感无法言喻，柳淮上紧紧咬着牙，脸都已经发白了。
马文才看他一眼，倒是对他不念也不闹的行为表示了感慨，都说战争是对锻炼人的毅力的，事实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即使这个代价要付出很大。
等他上完药，柳淮上已经没了力气说话，直直地趴在塌上装死。
马文才没再理他，由他霸占着自己的床榻，拿了本兵书便在床边坐下，借着微明的天光翻过一页。
他们的帐篷并不大，一个帐篷也就两三个人的空间，这间帐篷在军营里已经算还可以的了。于私，柳淮上与马文才是韦将军的亲属，于公，两个人的能力在军营里有目共睹。柳淮上擅于谋划，在并州城大战时提供了不少可行的建议;而马文才，文韬武略均为上乘，长江追击中曹隋会大伤就是出自他的羽箭。
“——马副官可在？”
门外传来声音。
“何事？”
马文才放下手上书卷。
“陈庆之将军有请。”
那人说。
陈将军马文才愣一下，连忙起身掀开帐篷。
在通往内营的路上，天空突然飘起了细雪，轻盈而洁白的雪花，随着时间的转移，雪越下越大，越来越厚重……
这个寒冬里，北伐，一触即发。
……
天监十五年，初春。
原并州刺史韦篡离世，享年七十五岁。
时至今日，并州城已经一派和谐，只有街道两旁留下的斑斑痕迹证明了这曾经发生过战乱。
“夫人，到了。”
婢女的声音从帷幔外传来，车内的妇人掀开一角，抬头略略看了一眼，两盏奠灯挂在梁上。
——韦府
半个月前，远在扬州的柳夙栖接到祖父韦篡病危的消息，她还没有来得及赶到并州，路途中就得知祖父已经逝世。
“……荏苒冬春谢，但有清风对，魂归故里兮。”
死亡，在这个时代是再正常不过的东西了，轻重不过是身份的不同而已，有人混沌一生，也有人从此名垂千古。
世事无常。
柳夙栖叩在堂前，郑重地拜了三下。
……
七日后，柳夙栖重新回到扬州。
“娘亲——”
柳夙栖听见声音侧过脸来，伸手抱过乳娘怀里的小小女郎，脸上笑得额外温柔。
“娴儿是不是想娘亲了。”
柳夙栖轻轻蹭了蹭女儿的额头。
“想了。”
小女郎软软地应着。
柳夙栖抱着女儿，朝一旁的乳娘问起这几天的情况，知道女儿一切安好后才让乳娘退下。
孩子嗜睡，这个点又是她睡午觉的时候，柳夙栖还没能和女儿说几句话，便听见她眯眼睛说困了。
“娴儿睡吧，娘亲在这。”
“娘亲，”小女郎微微睁开眼睛，“爹爹要回来了吗？”
柳夙栖愣了下，这才微笑点了点头，“快回来了，娴儿马上就能见到爹爹了。”
“爹爹回来了，真好！”
柳夙栖望着女儿的笑脸，心下一动。是啊，快回来了，时隔半年，北上的军队终于要归来了。
——扬州城外
“刺史大人，请留步罢。”
马文才身穿铠甲军服，头戴兜鍪，顶上长缨随风飘摇。他面容已经褪去少年青涩，棱角如岩石一般的分明，他盯着看的时候总让人有些透不过气，这是经历过战争洗礼的人才有的眼神。
离开扬州城，马文才便马不停蹄地赶向吴郡，在太阳落山的一刻终于到了吴郡城门。
——回家了！
“夫人！——”婢女从门外跑来，“大、大人，大人回来了！”
回来了！
柳夙栖站起身来，她正准备去迎接，却听见了外面传来的一阵脚步声，莫非是……！
青年身上的铠甲已经取下，长途跋涉的路途让他看起来稍显疲惫，不过眼神光却是明亮的，透亮的。
马文才微微一笑，这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少年郎。
他朝她走来，一步一步，一个伸手，将眼前快哭出来的小妇人揽入怀里。
亭内的奴仆们都自觉退了出去。
柳夙栖忍着泪，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青年，又忍不住笑起来。
“卿卿，我的卿卿。”
马文才将眼前的人抱起来转了个圈，他脸上的笑容肆意而张扬。
“郎君——”她惊呼一声，被他的行为吓到了，但最后也没有挣开。
夜晚，马府灯火通明。
马文才望着女儿的睡颜，心下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满足感，他曾无数想过这样的画面，但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时，内心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如果他娘亲看到了，应该会很欣慰吧。
柳夙栖轻轻握住他的手，眼神带着柔意。
马文才看她一眼，微笑回握住。
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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