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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乐家啊？石川城郊外那个吧。”
老人看着当年乐家的方向，摇了摇头，“一把火烧光啦。”
“烧光了？”
“是啊。我还记得呐，那火烧到了天上，把天都烧红咯。”
老人手指比划了一个“三”，“烧了整整三天三夜，烧得连骨灰都没留。”
“……火那么大，没人救么？”
“怎么救？那火是红莲火啊，是那乐家娘子纪毓雯自己放的。沾不得，一沾上就跟着烧。”
老人叹了口气关上了门，不想再回答这外来人的话了。
傅楚悠凝望着石川城郊外的方向，阳光刺眼，天边一片橙红色，好像那一场大火重新燃烧起来，再一次烧红了大半的天。
…………
石川城郊外有大片的田地，一亩接着一亩的田，到了季节就会有一大群忙着拔草、耕种、秋收的老百姓。没到季节，那真是一眼一眼望过去真人还没田里的稻草人多。
偶尔会有小孩子到那泥洼的地里抓鱼，抓些乱七八糟的螺丝吃。有的能吃，有的不能吃。小孩子从小就能分辨这个，用沸水煮个二三十分钟的，就敢下肚子。
夏日蝉鸣声不停，叫得人心烦意乱。
偏生那些个泥地里的青蛙呱呱还配合得不行，总想着和那些蝉合一首曲子，也不看看那些个蝉寿命才多长，两者都不是一个世界的生物。
明明昨日这片才狂风暴雨，天色暗沉，雷电紫色闪烁，声音震动到天地晃动，仿佛哪位人在这里结了金丹一般。今日却地上仍旧干燥，喝了假雨水一般，还有细微的裂痕。
温度到上面砸个蛋都能熟了。
真是热啊。
纪清泉半个身子浸在泥水里，用胳膊挡住了自己的双眼，仰面躺在那，一动不动，宛如死尸。十二周岁差三十天，年龄所带来的硬伤让他的身材看上去还是个小矮子。
不仅矮，还瘦，简直就是一麻杆。加上衣服上基本都是泥水，连头发里都被泥土混杂到灰扑扑，看起来便是一个小难民。
难民样的纪清泉内心感叹着，啊，太阳真是大啊，还抓不到鱼，
别的小朋友都能自己抓东西吃，遇上的都是因炎热而萎靡到自投罗网的兔子。可轮到他出场，这群被当做食物的东西逃得像遇到了天敌，瞬间有了求生的意识。
一个人路过。
又一辆马车路过。
每一个路过的都像是没看到这路边躺尸的他一般，急匆匆赶路。
一个人，步履平稳，脚步不大，前进速度很快。这修真等级，至少登堂入室朝上。
纪清泉懒得去管这行往的路人，只期望对方和先前的人一样当做没看见他……
停下了？
纪清泉听到了声音，还是没动。
“需要帮忙么？”
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二三十岁的样子。当然如果是修真那老不死的姿态，是个百年老妖也说不准。不像自己，还是一个快十二的小少年。
唉，自己怎么那么年轻呢……还要活好久……
很丧的纪清泉依旧没动弹，懒得理边上那人。若是个修炼之人，必然会知道自己呼吸平稳，不是昏厥在这里的。
那人不知道在拿什么，窸窣声音传来。五个停顿时间，纪清泉感受到自己额头上被贴了东西，刚贴上，一股凉意就从额头那侵入体内，润了整个身子。
是清凉符。
纪清泉总算乐意动弹了，他遮住双眼的胳膊微微往上一抬，将那额头上的符纸撩开。他睁开自己的双眼看向这友善的路人兄弟，用带着点童稚的语调问他：“你今天中午吃多了？”
阳光很刺眼，他的双眼睁大，一点不畏惧阳光，眼眶边沿有着一圈红色印痕。
除了眼睛那一块干净到没一丝脏污，其它地方全是泥痕，一道道，很明显。
那路人兄弟愣了下：“……我过辟谷很久了。”
“那看来是今天太阳太大。”
纪清泉重新用胳膊挡住了自己的双眼，很冷漠，“你脑子给烧坏了。”
路人兄弟：“？？”
他在原地停顿了好一会儿，被纪清泉这么说他竟也没生气说什么。
老好人。
这路人奇奇怪怪的，怕是一直高高在上，没见过这个样的小孩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话，只能转身离开，离开之前最后说了半句话：“你那双眼睛……”
眼睛？
我的眼睛怎么了？
好得很。
说话说半句，哼……
纪清泉闭着眼继续躺着。
这清凉符太过舒服，配合这周遭的自然杂音，让纪清泉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下睡着了。
睡梦中有一片冰凉的大火，不停地烧，火中雕梁画栋，一夕间于盛开的红莲中化为灰烬。
“娘——”
纪清泉急促喊了一声，猛地睁开双眼。
天暗了。
“小兄弟你醒了啊？你能听到我说话么？”
“是看到，看到！”
“不，是感受到！”
“我希望大家发表个人言论时，能够缀上自己的名字。——太乙教方宏中”
“我认为这个方式挺好。——斩月宗董舒雅”
“万一别人冒充了我怎么办？——大衍宫乌九”
“你可以回家告诉你爸爸。——金翼堂古大海”
“小兄弟，你现在能暂时冷静一下听我们说话么？——真武学院杜玄灵”
纪清泉：“……神经病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他撕扯下清凉符，转动脑袋，小心谨慎往四周看了看，四周一个人都没有。
天色晚了，这荒郊野外连赶路的人都不存在。天上的星空照亮了整个一片大地，有植物有动物，唯独没有人类。刚才他感受到的话里面，那几个宗派教派之类和学院名字，他一个都没听过。
他马上要入学的学院，是昌岚帝都修真学院，根本不是什么真武学院。
集中注意力，他在脑海中问，你们是谁？
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
一分钟过去。
“小兄弟，你不要害怕，现在这个情况有点复杂，请允许太乙教方宏中来跟你说一下详细情况。如何？——真武学院杜玄灵”
这些人感受不到他的想法。
但他还是不放心。
手轻微有点颤抖，纪清泉双眼注视着虚空，开口问：“你们在我脑中说话，还能感受到我的想法？”
“不，并不能。我们只能看到你和你周围。——太乙教方宏中”
纪清泉从泥地里爬出来。那些个虫蚁对他有所畏惧，一个都不敢近身。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样子，朝着记忆中最近的那条小溪走去。
“我要准备回家，长话短说。”
他强镇定着，脑中想着各式各样的可能性。
比如夺取元神，比如魔人入侵。
这个时候，他不敢直接回去。家里只有宋老，如果宋老也死了，那他……
“我是太乙教方宏中。十年前，我太乙教大能推算出有一个人将会和我们武宗位面生死相关。这人活，武宗位面活，这人死，武宗位面死。在一年前，我们找到了悠元位面的你。在无极宗长老们的帮助下，我们构建起了一个直播平台。”
方宏中的话中关键词挺多，寥寥几句话确实算长话短说，可纪清泉一个铜板都没能理解。
“悠元？武宗？位面？太乙教？无极宗？直播？”
他将不懂的词一个一个念出来，泥痕遍布的脸上带着单纯的疑惑，“我听不懂。”
十二岁还没到，听不懂很正常。
纪清泉看到了小溪，走过去后，一步步踏入到水中，任由流水清洗冲刷他身上的泥土。他捧起一手掌水，开始清洗自己的脸。对于那一对眼睛，他小心翼翼，丝毫不敢让这水碰触到。
“我是真武学院的杜玄灵，负责教书的。真武学院是武宗最为著名的一所修真学院。其他问题由我来解惑，可以么小兄弟？”
纪清泉小声嘟囔了一句：“你说。”
“位面可以理解为独立的一个世界。原本世界和世界间本应该毫无联系，可不知道为何，我们有了联系。悠元是小兄弟你所在的位面。武宗是我们所在的位面。”
大概是怕一大段文字一口气纪清泉消化不了，这很有耐心的杜玄灵还分开表达了。
“太乙教是门派，擅长预言。那位大能最近的一次预言是，我们之间的联系，会在你十二岁诞辰那一天开始。无极宗是对三千世界理解最深的门派。这直播平台便是无极宗构造的。”
纪清泉略微懂点了，无非就是有一人预言了点什么，一群人信以为真，并且构建了和他的联系。
“大乘期的长老都已出动，就为了构建这一个平台。直播便是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所有人面前播放着，你说话我们能听见，你做动我们能看见。我们对你说的话，会形成文字，在这个画面上显示，同时也能让你感受到。”
大乘期！最高等级！纪清泉心中倒吸一口冷气。
这溪水简直让他手脚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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