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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这十年间，”李寻欢笑得很肆意，肆意得空气里全是悲凉的味道，“我确实是阅尽天下繁花。”
他站起身来，“我也该走了，早点走，说不得怡红院还没有关门。”
不能让他这么走。
没有其他的念头，我几步上前拦住他，“等一等。”
“仙儿，让他走。”
林诗音掀开珠帘，露出真容。
我深深吸了口气，大声道，“姐姐，他没有看上我。”
一句话，换来两道惊讶的视线。突然之间，就想到我和龙啸云说过的话，如果是我的感情，我便没什么不敢认的，“是我看上了他。是我喜欢他，”没有看向林诗音，我回望向李寻欢，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喜欢他，想要陪着他，护着他，让他不要痛苦，不要悲伤，一辈子都幸福快乐。”
百晓生兵器谱排行第三，小李飞刀，例无虚发的李寻欢，我却像是对着一个柔弱得谁都可以欺负的人似的，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对着他保证道，“我会陪着你，护着你，直到……再也没有能力去做的那一天。”
他是李寻欢，察言观色的能力一流，看着我的眼睛，他当然知道我所说的话有多真。瞬间，他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眼底深深浅浅的动容。
半晌，林诗音率先笑了，带着一点说不清的自嘲，“倒是我多管闲事，棒打鸳鸯了。”
李寻欢回过神来，他怎么会允许林诗音这样的语气，“你说得没错，我这样的人，不配拥有真挚的感情。”
他说完，转身离去，快得像是后面有可怕的事物在追一样。
我脚一软，滑到在地。
“仙儿。”
林诗音快步上前扶起我，“你没事吧？”
“没事。”
我摇了摇头，前世今生两辈子，我还是如此直接的面对李寻欢和林诗音之间的感情，唔，真要论起来，正面刚的感觉嘛，还不坏。
我捂着眼睛，弯起嘴角，慢慢的，越笑越大声。好吧好吧，岂止是不坏，这几天，各种压抑的感觉，让我憋坏了，如此肆意的说出心底所想，我才有了我还是我，不管外貌变成什么样子，我还是那个一言不合就揍得小李探花熊猫眼的杨初的感觉。
“仙儿，你怎么了？”
林诗音看着我的样子，吓坏了。
我没事，我放下手来，笑得眉眼弯弯，张开双手，我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姐姐，诗音，勇敢一点，你会幸福的！”
说完，我放开她，提起裙摆就往楼下跑，我当然不能就这么让人给跑了，林仙儿的衣裙都很漂亮，这个时候却不那么方便了。
“仙儿。”
林诗音扑到楼梯前叫住我。
我脚步顿了顿。
“他，他如果真的伤你的心……”林诗音欲言又止。
我昂头，“你是指，出去风流？”
林诗音是想提前告诉我，让我有心理准备，不要那么伤心吗？
林诗音没有回答，没有回答，就是默认。
我笑了，春暖花开，“那么，就打断他的腿。”
从林诗音的小楼上下来，李寻欢早就走得不见踪影，但我却放慢了脚步，若说他会往哪里，大概，连林诗音都没有我清楚。
李园的荷塘，在夏日时，满是荷香，但在冬日，只剩下寒冷的风呼呼吹过。
一个人，正坐在小桥的石阶上，慢慢咳，咳得撕心裂肺。
听到脚步声，他寻声望来，我嘴角噙着笑容，缓步轻移，行至他面前，递给他一杯东西，“说好今天请你喝酒的。”
李寻欢接过我手里的杯子，“这个杯子，对于一个酒鬼来说，也未免太小了。”
他端起杯子，眼睛一亮，“是竹叶青。”
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冬日的石阶，有点冷，有点硬，“知足且常乐，一杯喜欢的酒总比一壶不喜欢的酒强，哪怕是酒鬼，也应该是宁缺毋滥的。”
“知足常乐，说得好。”
李寻欢一口饮尽杯中的酒，“酒已喝完，这个时候，你该回到温暖的室内，而不是和一个酒鬼在这里吹冷风。”
“唔。”
知道他还记着林诗音的话，我不置可否的答应了一声，手撑着头，我看着池子里的残荷。在李园里，林诗音喜欢冬日寒梅，甚至连她用的熏香，都带着梅花的冷香。我则更喜欢夏日艳阳，荷花芬芳，荷叶飘香，“你……”李寻欢转过头来，我仍然望着枯萎的荷花，没有移开视线，“你有没有在一夜之间，失去所有的经历？”
“我……”李寻欢皱眉，天色太暗，他眼底的神色看不分明，我想，他大概是想起了十年前龙啸云和林诗音成亲的那个时候。
不过，我提这个话头，并不是要让他来回答，所以我继续说了下去，“我曾经试过，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倾心相许的爱人，生死之交的朋友，同甘共苦的知己……我茫然四顾
，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大概，是我话里的死寂太过于沉重，其他安慰的语言已经失去能力，所以，李寻欢也是一时哑然，说不出什么来。
我终于回头看向他，“我说这个，并不是想要引起你的同情，或者是同病相怜的共鸣。而是想要告诉你，这个世界，除了你自己之外，没人能打倒你。过去不需要被遗忘和抹杀，”我虚握一把，扳开他的手心做了个放入的姿势，“但我们能把握的，只有现在。”
李寻欢低头看着空无一物的掌心，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已经尽力在做我能做的，但能不能想通，还是全得靠他自己。
良久，他才收回手，“你真是我见过最奇特的女子，如果不是这张脸一点没变，我真不敢相信现在的你和那个想要金丝甲的你，是同一个人。”
我笑了，伴随着月光，柔和极了，“说不定，我是恶鬼附体，专门来害你的。”
李寻欢也笑了，“如果真是专门来害我的，我倒希望这世上多几个这样的恶鬼了。”
“一个还不够，你还想要几个啊。”
我佯怒道，“贪心不足，小心最后一个也没有了。”
李寻欢挑眉，我与他对视一眼，同时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