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皇太孙,别跑!》转载请注明来源:桑舞阁sangwuge.com
若是往日的秦天佑听了薛蝌的话,自然是要生气的,就像皇爷爷说的话:这好好的江山就是被这帮蛀虫蛀坏的。大庆千里之堤看似坚固的皮下,就是生活着这样一窝一窝的蛀虫,从朝廷到地方,没有一个干净。但是那只是以前幼稚的慎郡王的想法,这一次的南巡之旅,让他明白一个道理,要论天下百姓,这些小吏也是人,也是百姓,他们也是天下的一部分。他们做蛀虫的原因,未必是因为他们坏,而是不做蛀虫他们就活不下去。仓廪实而知礼节,饿着肚子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就像昨日的那四个人,从外表看,他们真的就是最底层最贫苦的讨生活的汉子。但是一旦他们失去生计,区区五两银子就可以让他们铤而走险,杀人越货。而在宫中之时,秦天佑的一个小玩意儿都是以百两银子计,这五两对他何止是微末。
一路上,一行人从东门直奔金陵有名的笼市,在一家卖鸡的店铺前,薛岳终于停了下来。
这笼市是金陵一个顶顶有名的地界,金陵人餐桌上的鸡鸭鱼肉十有五六是从这里来的。每天早晨鸡鸭还没贩卖出去时,都被关在一个个的笼子里,高高的摞起来放在店门口,一眼望去只看见笼子看不见店面,笼市街由此得名。这笼市街是金陵最脏最臭的地方,没有之一。
现在已经快到傍晚,笼市已经闭市,笼市里的店铺都已经关门闭户,只有少数的店铺面前还摆放着装着活鸡活鸭的笼子。与白天相比已经好了很多,但是秦天佑还是快要被这腌臜的气味熏得晕过去了。幸好薛蝌因为扮成女孩子,身上还配着一个香囊。劣质香料的味道虽然也十分熏人,但是好歹比鸡屎鸭屎的味道要好很多。
两个人躲在马车里不敢出去,只听见一阵敲锣的声音,惊得人耳朵生疼,接着是一阵大喊:“少爷回家了!兄弟们,抄家伙!”
薛蝌还没来得急反应,一阵接一阵的开门板的声音响起。秦天佑把帘子掀开一看,半条街的店铺都已经开了门,大敞开露出里面杂乱的货架,糊满黑色血块的菜板。街中央熙熙攘攘挤出来了无数伙计将薛蝌他们团团围住。他们手里都拿着菜刀之类的东西,有的伙计手里的刀应该还刚刚斩过东西,上面的鲜血都还没凝固。
两个人何曾见过这样市井群殴的阵仗,吓得脸都白了。尤其秦天佑,他以为自己已经侥幸逃生,如今又遇到杀局,就只差朝天直呼我命休矣。
“兄弟们,保护好少爷!不要让小人们有机可乘!”
这下子薛蝌终于看清了大喊之人。那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屠夫,手里拿着一个大铜锣,或许是不习惯于说这种这么文雅的调调,有机可乘四个字和前面相比明显气势不足。
他话音一落,就听见震耳欲聋的一声“是!”
原来是自己人,薛蝌绷直的身子一下子摊在了马车里。
“你们家的伙计还真是……特别……”秦天佑也是几近虚脱,可是他好歹还保持着良好的坐姿。
这种团团围住密不透风的保护方式,即使有人想要暗中做些什么都不可能。这是最笨却最有效的方法,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薛家的伙计愿意这样铸成人墙保护他们的主子。
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出,薛蝌的确是被吓到了,但是隐隐然的他也有一些骄傲。薛蝌坐直了身子,望着这条脏乱破旧的街道微笑道:“这里的半条街都是我薛家产业。我薛家在金陵经营已经历经七代。在平帝之时就已经是金陵巨富。祖上还出了一个中书舍人。鞑子南下肆虐江南大地,大家四散奔逃,唯有我薛家散尽家财将鞑子拒在金陵城外,保的金陵一地安宁。伪王之乱也是薛家在金陵尽力周旋,断了伪王的粮草供应。在金陵,像这样属于薛家的产业,比比皆是。金陵有十个人里就有一个人在我薛家手下讨生活。我伯父资质平庸尚且在金陵有不下于甄家的威望,可知薛家在金陵的分量。”
只是可惜,可惜薛家人丁单薄,嫡系中就只剩下伯父和自己父亲一支;可惜伯父连守成都做不到,哥哥薛蟠更是从小就能看出是草包一个。要不然伯父在家经营,父亲科举进仕,两兄弟互相扶持,凭借薛家的根基,又何至于此。
不过这些也只是可惜而已,薛蝌驱走心中的黯然,继续说道:“虽然薛家皇商的名头响亮,但是从京城到西南,那么多的店铺商路,哪一个是薛家真正拥有的?不过都是皇家一句话的事。只要哪一天皇上厌倦了薛家,自然会有无数的薛家起来。只有在金陵,这些受金陵庇护的百姓才是薛家真正的后盾。即使他们是薛家名下最不赚钱的产业,从事着你们这些大人物永远看不起的伙计,但是只要有他们拥护薛家一日,薛家一日就不会真正的倒下。”
眼前的孩子披散着一头青丝,已经有些男孩子样子的面庞和粉红色裙子搭配起来实在有些好笑,但是他因为激动而微红的脸,和神采奕奕的眸子却让秦天佑看呆了。
薛蝌说完了,转过头来发现秦天佑直勾勾的望着自己,心想果然自己说的话还是大逆不道了一些,不过这就是自己心中的大实话,于是调皮一笑道:“你也可以把我的原话转告你的皇爷爷,会叫的孩子有奶吃,甄家做的再好又怎么样呢?如今在金陵还不是被薛家死死地压着一头。你们卸了磨就要杀驴分肉,这世上哪有便宜的事情。”
甄家在自己伯父手上经营了四五年便显出凋零之象,除了伯父自身能力不足以外,也少不了皇上在后面推波助澜。沐受皇恩的皇商和皇上不愿意搭理的皇商自然是两种概念。他们以为薛家不反抗就可以顺利的将薛家肢解?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别说薛家从来就不是一只纯良的兔子。
看薛蝌抬起下巴,自信的说着对自己并不那么友好的话,秦天佑知道自己应该拿出皇子皇孙的气势,斥责他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秦天佑莫名的就觉得心虚,红着一张脸看着薛蝌就是说不出话来。
外面是热情的薛家伙计,无论是嘈杂的话语还是驿兵有些惊着的骏马都传递着一个信息——这里很安全。尤其是知道父亲,母亲和妹妹还安好,薛蝌也顾不得自己穿的是女孩子的衣服会让人嘲笑,掀开马车的窗帘子向每一个在自己周围的,自己见过的没见过的,知道的不知道的薛家伙计打招呼。空气中难闻的气味似乎也在那么的难以让人忍受。
这样的人墙战术果然有用,一会儿伙计们就已经抓到了好几个偷偷摸摸的在周围打探消息的人。他们也不管他们到底是何方势力派来的,只要不是自己人,只有一个处理方法,直接把他们捆起来扔到远离这边人堆的路中间。
几个人被人扔在路中间像蚕宝宝一样扭啊扭呀,极大的取悦了薛蝌,薛蝌一个人趴在车窗上看的津津有味,不时还让伙计们挪开些不要遮挡他的视线。这样的忽视让秦天佑又是庆喜薛蝌没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又是难受于薛蝌果然一安全了就不愿再搭理自己了。薛蝌在那里高兴的不得了,秦天佑却纠结于到底要不要和薛蝌说话。
过了好一阵子,一个身穿官服的大腹便便的白胖子才骑着马灰头土脸的进了笼市,身后跟着一大堆衙役之流。遇到拦路的薛家伙计,他板着脸正要训斥,却没想到一低头就看见了从人群中走出来的薛岳,一张脸马上笑得褶子都攒成一朵花了。
薛蝌拍了一下秦天佑的肩膀,拍手笑道:“快看,一出好戏,名字就叫做施大人开花记。你看他一身像不像一个大白馒头,他一笑像不像一朵大白花。快看,快看!开花馒头!”
看薛蝌笑成这个样子,秦天佑却不觉得哪里好笑,一脸莫名其妙。
同情的看了一眼秦天佑,薛蝌娓娓道来这段故事,“你是不知道,这位施大人有一个诨号,名叫豆渣馒头。他是五品的同知。只是和他的长官一样都是不管事的。要是有事,尹知府就会说,此事关系地方民生,实需慎重,施大人在这方面最是精通,施大人你就来做这件事吧。只是我们施大人这时就会说,这案子就像是吃馒头一样,细嚼慢咽才能知道其中滋味,慢慢来慢慢来。一日拖一日,也就没有案子了。所以我们都嘲笑这位大人脑子里大概只有豆渣,便给他取了一个诨号,名叫豆渣馒头。”
薛蝌快要把自己笑岔气,忙停下来喘喘气。看他模仿的惟妙惟肖,秦天佑也终于被他逗笑了。
“他最是嫌贫爱富,欺软怕硬。要是见了市井乡民,就板着一张脸,活像别人欠了他钱,要是见了我们这样的人家,就笑得像开了花。”
薛蝌还要说,施馒头却已经被薛岳带到了马车前面,所以薛蝌只好悻悻的闭嘴。
“呀,薛小公子果然是龙章凤姿,看见小公子安全本官就放心了。”
他又探了探自己短的看不见的脖子,看见了薛蝌里面的挨着坐着的秦天佑,马上跪下假哭道:“郡王殿下千岁,今生能看见殿下出现在臣面前,是臣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他哭的假,奉承的假,本来这样的举动是最让人倒尽胃口的,但因为他长得实在很是可爱,是个白白胖胖的美大叔,秦天佑却从其中莫名的领悟到了薛蝌说的喜感。努力的憋住发出笑声的冲动,秦天佑绷紧一张脸说道:“施大人请起,本王听薛公子夸施大人是个人物,今日见施大人果然名不虚传。”
想了想,秦天佑还是决定忽视施馒头官服下盖住的那坨鸡粑粑,毕竟即使他起身了,也不一定能发现自己的大肚皮下还沾了些什么东西。
施馒头一脸激动欣喜的爬了起来,禀道:“甄织造,薛大爷,薛二爷,正在知府衙门商量营救二位的事宜,臣这要调集衙役们沿着官道寻找,没想到就遇到了殿下进城。还请殿下允许臣下和薛家一起护送殿下到知府衙门。”
果然还是高估了这位施馒头,原来还以为他好不容易来的及时了一次,没想到是他一直赖在金陵城里不愿意去找寻他们的踪迹。薛蝌心里这么想,嘴上也带了几分嘲讽的笑。
秦天佑当然也听懂了其中的隐藏的信息。原来自己失踪了这么多天,连衙役都没有惊动。而且这位准备带人“寻找”自己的施大人,连护送自己到织造府都没有信心,还要靠薛家这些乌合之众。秦天佑知道要不是薛蝌提前给自己透露了施大人的行事做派,自己现在一定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可是即使这样,秦天佑的心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既然施大人有心,就请施大人一路同行吧。”
说完秦天佑直接摔了车帘子。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位施大人已经惹怒了秦天佑,但是也不知道他是压根儿没看出来,还是真的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依旧笑的一脸谄媚,“臣谨尊郡王谕令。”
说完摆动着肥胖的身子,屁颠屁颠的跑到薛岳前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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