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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珞见一天好过一天，在叶君珏的调理下，已经可以活蹦乱跳了，又没了宝华宫的那些宫女太监的冷眼，每天还能见着叶君珏，虽然父皇凶了点，总的来说，日子比在宝华宫舒服多了。上一世，墨珞见听话懂事小大人的形象太过深刻，因此墨璟也不太管束他，伺候他的都是有眼色的，知道现在这个小皇子可是香馍馍，哄得他那叫一个高兴。结果，等墨璟和叶君珏意识到问题的时候，墨珞见在乾元宫小半月的时间里长成了一只小皮猴子。
这日，叶君珏一踏进乾元宫的后花园，就看到一众宫人惊恐地围着一株合欢花树。叶君珏瞪圆了眼睛，什么时候那个羸弱的孩子已经学会爬树了，他还不到两岁啊。
“见儿！”
“侯爷哥哥，见儿为您摘的花。”
叶君珏封侯的圣旨一下，墨璟就无比严肃地勒令墨珞见不许再喊叶君珏哥哥，小皮猴子凶不过他的父皇，但聪明地发现他的父皇也会看叶君珏的眼色行事，就酝酿了两泡眼泪，巴巴地缠着叶君珏，准了“侯爷哥哥”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呼。
墨珞见摘了一大把盛开的合欢花，一见到叶君珏，小心脏激动得，也顾不上抓着树枝，立马献宝似的朝树下的叶君珏伸出捧着花的手，然后华丽丽地往树下掉。
叶君珏前脚刚到乾元宫，墨璟后脚就跟着回来了，踏进后花园的时候，刚好看到自己儿子跌了下来，准确说，刚往下跌，一园子的惊叫声。墨璟下意识地提气跃了过去，一众暗卫见着皇帝飞了过去，自动自觉地退了回来。
胳膊腿儿都还没长开的小皮猴子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的父皇的怀里。墨珞见看着墨璟，眼睛里闪着光，瞪大了本来就大的眼睛，兴奋地叫道：“侯爷哥哥，父皇会飞耶。”
那语气要多自豪就有多自豪。
“陛下，三皇子的性子该收收了。尚林苑早该收拾出来了，三皇子继续住在乾元宫恐怕不妥。”
叶君珏看得出来，墨璟让人拾掇尚林苑，无非是做做样子，他即使千般万般不愿将墨珞见养在乾元宫，也没有提议将墨珞见直接拎到尚林苑。
虽然不愿承认，但也知道现在这皮猴样大概才是墨珞见的天性。墨璟有点恍惚，要什么样的境遇才能把一只小皮猴子养成整天板着脸的小大人样。
“小孩子天性爱玩爱闹。见儿天性是好的，君珏不用太担心了。他能快快乐乐地长大，也是好的。”
“皇家的孩子，过分追逐快乐，往往命都不长。”
墨璟怔忪，叶君珏也生于皇家，想想过去，终其一生，君珏大概从未快乐过的吧。
“君珏，你快乐吗？”
“陛下，您快乐吗？”
墨璟一怔，抬头瞄着叶君珏的眉眼，哈哈大笑。叶君珏感觉灼热的指腹烫过，面色发红，把头扭开，躲开脸上怪的手指，心里虽然不安，但隐隐地发甜。这副娇羞恼怒的样子，实在可爱得紧，墨璟心痒难耐，一把将人抓了过来桎梏在怀里。
叶君珏只僵硬了片刻就放松下来，这让墨璟心里受用不已，盯着水嫩水嫩的红唇，情不自禁地凑了过去。
“父皇，侯爷哥哥。”
听到墨珞见的声音，叶君珏一把推开墨璟，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墨璟痛失将要到嘴的美味，瞪着闯进来的小皮猴子，沉声说道：“教引嬷嬷没教你该有的礼数吗？”
斥责完墨珞见，墨璟怔愣，他是什么时候对叶君珏有了一亲芳泽的冲动？活了两辈子，他可都不曾亲近过男子。
“儿臣参见父皇，侯爷哥哥。”
墨珞见也没犯怵，有模有样地对着两人拜了拜，期间还冲着叶君珏颇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逗得叶君珏笑了出来。
叶君珏轻轻碰了碰发呆的墨璟。墨璟这才回过神来，带着叶君珏坐在榻上。
“起来吧。”
“谢父皇。”
墨珞见蹬着小短腿，从地上爬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叶君珏。墨璟看着好笑，挥挥手说：“去吧。”
“谢父皇。”
墨珞见高兴地扑到叶君珏怀里。
“陛下，三皇子已经大好了。”
“朕自有安排。君珏到藏书阁学了这么久，可还没有向朕汇报过一次。君珏怎可如此罔顾朕的旨意。朕还有奏折要看，君珏好好想想罢。”
墨璟把叶君珏将要说出口的劝戒给堵了回去，起身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墨璟看着奏折，禁不住冷笑，心怀叵测的臣子都爱拿他的儿子们说事。有给大皇子添老师的，说什么大皇子居长，当表率，文武并重，有给二皇子推荐伴读的，说什么皇子已入太学，数千伴读之事不可再拖，有谏言三皇子搬出乾元宫的，说什么于礼不合，有违祖制。这些都是和荆家无关的派系，荆家还指着皇后肚子里那一个，也就不参合这些事。
虽然祖上有训，只有嫡皇子才立为皇储的资格，但在墨云，这项祖制早已名存实亡。不是嫡皇子，不管是谁生的，只要记在皇后名下那就是嫡皇子，墨璟的先辈们看中了哪个皇子，大笔一挥记在皇后的名下就成了，甚至墨璟的曾曾祖父直接废了皇后，将中意的皇子的母妃立为继皇后。事实上，墨璟的父皇就是个记名嫡皇子。
因此，墨云名义上有立嫡的祖训，行的却是立贤。这样的制度下，中宫皇后尚未生出嫡皇子，非嫡系是最为踊跃的，恨不得即刻请立太子。
墨云国，甚至整个九州，虽说有皇族当政，但因为行的是举荐制，往往有举荐权的又是世家大族，因此朝廷官员是盘根错节。皇家治国依仗的是世家大族，而与皇权的亲疏往往又关系了一族的兴衰繁华，比如现今司、荆两大家族能荣宠如斯，归功于从龙之功。在这样的制度下，朝臣世家都卯足了劲为皇子争权。
次日一早，叶君珏依旨去了藏书阁。大半个月来，叶君珏将藏书阁的医书看了不少，不过由于墨璟时不时地让人从外面搜索各种孤本，叶君珏也总是有看不完的医书。叶君珏看着藏书阁越来越多的医书孤本，心情可谓是各种复杂。他不明白墨璟为什么会突然转性，若说墨璟喜欢上他，他是不信的，可墨璟又频频做出令人误会的举动。
叶君珏耗在藏书阁的时候，墨璟上了早朝，司尚书并没有因为那日被斥责就歇了给二皇子争取伴读的心思。他不提，他可以让别人提，提的人多，做皇帝就不能随随便便打发了。
墨云国每年举荐一次人才，先由吏部拟出空缺职位，再由世家朝臣推荐，吏部安排考核，拟定候选名单，再由皇帝定夺。因此吏部尚书虽然只是二品，但权力很大。撇开官员的年终考核和升职加薪，就说一年一次的人才举荐，因为每年进人的名额有眼，一个部门能不能进新人，吏部说了算，一个人有没有资格，吏部说了算。
皇帝在二皇子伴读的事没能如了司家的意，司宸恩就在今年的人才举荐上百般发难。想进人的进不了人，想推荐的推荐不过关，皇帝想让司家不好过了，司宸恩就让百官都过得不顺坦，不满啊，不满找皇帝说去。
墨璟好歹活了两辈子，若是这么点儿事就被司家拿捏住，他这个皇帝也没必要再当了。
司尚书不提皇子伴读之事，但他可以指示司氏一派的人提。
“皇上，二皇子已入太学月余，尚无伴读，臣认为理应召公卿之子进宫伴读。”
这是司家的人。
“无伴读对皇子的学业大为不利，遴选伴读一事应从快解决。”
这是举荐中有求于司家的人。
“二皇子既已入太学，遴选伴读一事确也该提上日程。但皇子伴读事关重大，理当慎重，家世、品行都要严格考核，臣认为不可操之过急。”
荆家此次想要入仕的人不少，卖司家一个好的同时，也不忘挖个坑。
“皇子伴读是皇家大事，当由皇上定夺。”
这是想在墨璟这儿卖好的人。
墨璟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看够了戏，才开尊口：“众位爱卿所言极是，尤其是荆丞相，不愧为三朝元老，处事周全。朕决定给二皇子选两名伴读，皇子伴读理当一视同仁，大皇子目前仅有一名伴读，趁着给二皇子选伴读，给大皇子选一名。为广纳贤才，伴读不再局限于公卿之子，凡五品官员家族中有适龄幼童上报宗正司，核查家世人品，如有隐瞒谎报，以欺君之罪论。十日后，宗正司将名单递交张太傅。本次遴选皇子伴读由张太傅主持。”
朝臣们都没想到墨璟将伴读一事扩大，看似极为重视，扩大遴选范围，实则弱化了伴读所能带来的势力支持。两名皇子的母家当然不能同意，司宸恩立刻示意自己派系的一个三品大员出列。
“皇上，历来皇子伴读出自公卿世家，老祖宗的做法不能轻易打破。而且，目前仅需三名伴读，公卿世家的适龄幼童足矣，不必劳师动众，传出去恐让天下诟病。”
“皇上年轻有为，墨云灿然一新，周大人岂能墨守成规。将范围扩大，是皇上恩泽百家，周大人却说成了劳师动众。周大人岂可有此诛心之说？”
张太傅的学生闻侍郎站出来说道。
张太傅是墨璟的老师，虽然家世不显，但因其高深的文学造诣，刚正的行事做法，在读书中地位很高。另一方面，张太傅一族子嗣不丰，几代单传，张太傅独子英年早逝，如今，张太傅一脉仅还有一对孙子孙女，孙子张斌文与墨璟同年并有同窗之谊，没有得到张太傅的真传，从了武，如今是正五品的小武将，孙女年不到十岁。
姓周的三品官并呛得气喘，又有人站出来说道：“皇上，张太傅德高望重，参选皇子伴读的都是稚子幼童，恐累着张太傅。”
“卿也说张太傅德高望重了，这么重大的事不交给张太傅，还能交给谁。朕只是让张太傅把关，又没让太傅肩挑背扛，怎么就累着太傅？卿的意思是朕苛待了老臣，还是说太傅办不了差，朕应该把太傅供起来？”
这种乱扣帽子的事，墨璟干得得心应手，墨璟看着司宸恩隐忍难堪的表情，似笑非笑地对着张太傅说道：“太傅大人，您觉得呢？”
“臣这把老骨头还动得了，当为皇上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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