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舞阁

26. 我们所珍惜的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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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言。

再次推开许弋家的门,我的心境已与昨晚截然不同。彼时,我还心怀忐忑,想着之后和许弋相忘江湖,而现在,我却为他新鲜出炉的女朋友,被他牵着手,一步一步走向我们的家,即将跟他倾吐我心中最大的秘密。

命运最是无常,或许很多聚散离合早已注定。

“我先给你讲个故事。”

我的声音在黑暗中缓缓响起。重生以来第一次走进深埋已久的记忆,此时的我竟然心如止水。

“曾经有一个女人,她自小被父母遗弃,又因体弱多病,在孤儿院里受尽欺凌。有一天,她正被众多孤儿围打,突然一个天神一样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温柔地牵起了她的手,将她从地狱里拯救出来。自那一刻起,她就从心里感激那个男人,因此也无法拒绝那个男人的任何要求。那个男人叫谢朗,是当地新接任的□□首领,而她则以继承人的身份被培养,接受各种精英教育并历尽考验。朝夕相处间,她对男人由感激变成了爱慕,最后成为深藏的执念。当地的□□形势十分复杂,且谢家家族甚大,其中的龌龊和凶险远非常人可想。而男人又由于新官上任,很多手下对其并不信服,于是女人成为了男人最锋利的一把刀,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一时威名远播,最终帮助男人巩固了手下的众多势力并成为货真价值的当家人。这一过程中,由于女人行事威猛果断,颇具魄力,再加上武艺高强,也逐渐收服了众多信徒。但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于是渐渐谣言四起,说女人想要背叛男人,独占势力。终于有一天,男人使计将女人困住,并对其进行围杀,然后一枪结束了女人的性命。”

“许弋,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么?”

平淡的叙述结束之后,我转头看着身侧的许弋,感觉到他的呼吸骤然收紧,眼中似乎闪过困惑和震惊。不过这一切在黑暗中都变得模糊不清。

进门后我对许弋说不要开灯,因为一切过于浓烈的爱憎在黑暗中都会归于沉寂。而这片刻的安宁,给了我继续扒开那些腐烂伤口的勇气。

“那个人,就是我,李珥。”

“那一枪之后,我醒来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变成了现在的李珥,跟我同名同姓,经历却天壤之别。”

“所以我才会身负武功。”

“许弋,这一切匪夷所思,你相信吗?”

语毕,我起身迅速地打开灯。瞬间,浓重的黑暗全部退散,整个房间的轮廓也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坐在床边的许弋,此时正紧紧地攥着身下的被子,直直地看着我,表情还算冷静,但眼中的难以置信和震撼却一览无遗。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我相信光明可以战胜黑暗,而此时灯光下暖暖的阿弋,他一定会是我的救赎。这一次,我不存犹疑。

“这就是我最大的秘密,我的重生。”

“许弋,你愿意相信这一切吗?”

我定定地看着许弋,等待着他的答案。

良久,只见许弋稳稳地起身,走向我所在的门边。他的步子迈得很沉,几步的距离在我眼中却仿若沧海桑田。很快,他终于走到我面前,双手扶着我的肩,就这样安静地低头注视了我良久。

然后,少年温暖的手掌抚上了我的心脏,他说:“李珥,疼吗?”

语带怜惜。

我的心倏地一震。“不疼。有你在,已经不疼了。”

我微笑地看着许弋,内心安宁。

这一瞬,我想我终于明白,生活中并不需要太多的轰轰烈烈,跌宕起伏。一切的努力不过是为了完成普通的生活。就如此时的我和阿弋。

“所以凭你的身手,第一次见面骑自行车摔倒那次也是故意的?”

许弋此时已经从震撼中反应过来,再一回想起以前的事情,马上聪明地意识到了所有的不对。

“这个,我的确是故意的。”

我暗自懊恼他的反应之迅速,又不想骗他,只得磕磕绊绊地回道。

“所以,你这个小狐狸,第一次见面就想扑倒我?”

不知何时许弋的头已经离我越来越近,脸上的黑气几乎扑面而来,双手更是牢牢地禁锢着我的肩,让我不得动弹。

不过话说,许弋这幅闷骚的表情嘴里说出“小狐狸”这三个字真不是一般的违和。而且他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这画风不对啊!

“为什么?”

许弋问道,声音不知是咬牙切齿,还是颇觉荣幸。

“不能怪我啊!谁让你长得这么蓝颜祸水?”

我弱弱的答道。

“所以你还怪我了?”

许弋冷笑。

“其实,其实是我一醒来对什么都一头雾水,然后找到李珥的日记,发现这小姑娘暗恋你,然后就勾起了我的好奇。我就想许弋到底是什么人呢?所以就故意扑倒你观察一下,咳,就是这样。”

我轻咳了一下,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坚决不承认自己的花痴行为。

“那你对观察到的还满意么?”

许弋神色一变,突然严肃地问道。

“卧槽请不要用这么沙哑性感的声音一脸严肃的勾引我好伐?”

我心中被上述弹幕刷了满屏,腿倏地就是一软。

“怎么?不满意?”

看我不说话,许弋的行为愈发嚣张,竟然开始胡乱地揉起了我的头发。

“我,我坦白从宽!”

我一看不对啊,这个气氛是要出事儿的节奏,于是赶紧转移话题。

“说。”

许弋高冷得一个字就砸了过来。

“其实,一开始我是想勾引你来着。”

我话音刚落,许弋就气得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到了我身上,让我的后背被门板膈得生疼。

“呵呵!原来我竟有这么大的魅力,让你们一个一个得都来勾引我。”

看来许弋是真的生气了,还提起了黎吧啦。

“我承认,我最初的确有把你当猎物的意思。”

我直视着许弋,决定无论如何今晚都要把话说开。

“所以在酒吧你给我挡酒瓶也是设计好的?”

许弋刚刚的温柔已然不见,神色转为冷沉。

“是。”

我果断的肯定回答让许弋的脸色更黑。

“那昨天呢?李珥,看来我倒是小看你了,怎么,你认定我会心软是不是?”

许弋恶狠狠地说道。

“昨天,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确对你做了很多错事,我就是觉得我应该挨这一脚。”

“许弋,以前的事情我的确骗了你。”

“但是,我后来逐渐喜欢上了你。”

“本来我不想再和你有什么牵扯,但昨晚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改变注意了。”

我有点语无伦次。

“不想和我有什么牵扯?”

听到这里,许弋冷笑连连,用力一捏我的肩,我就感到一阵剧痛。

“我一开始的确是那么想的。”

我小声嘟囔。

“但后来,许弋,我是认真地想和你在一起!”

我固执地看着许弋,对他说道。

良久,许弋终于起身,并没有想象中的怒不可竭和失望冷淡,反而缓缓抬起手,轻轻柔柔地揉了下我的脑袋,叹息道:

“李珥,你以后不要这么傻。”

“啊?”

我一时没懂他的意思。

“以后,不要再挡在我面前。”

许弋悠悠地抱住了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啊...”

我依旧傻乎乎地啊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意思后,顿时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说不上来此时的心情是感动还是什么更复杂的感觉,恍惚间前世今生像电影一样从我眼前闪过:我看到了那个孤儿院里站在一棵树下孤零零的自己,看到了眼含疯狂,偏执着看着谢朗的自己,看到了那个无数次走上战场、一回头却发现自己依旧孤身一人的自己,最后,定格成许弋眼中呆呆傻傻却眼含柔软的自己。

人是多么复杂的生物啊!明明一开始只是想要一个能够挡在我面前的人,后来却为了这个小小的愿望而无数次地为他人挡住了枪林弹雨。

而现在,许弋就这样抱住我,对我说:“不要挡在我面前。”

明明不是什么我爱你至死不渝之类的情话,却一瞬间圆满了我前世今生的所有心愿和梦想。

“许弋,你就这样原谅我了?”

我此时心里虽暖得一塌糊涂,但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在下定决心坦白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

“李珥,高考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许弋声音沙哑低沉,语气中的沧桑却让我既心疼又庆幸。

“什么?”

我问。

“最重要的,是珍惜现在。”

他话音一落的瞬间,我突然恍然为什么许弋可以如此迅速地接受我匪夷所思的重生,甚至如此大度地原谅了我曾经的欺骗。而不是像曾经面对吧啦的欺骗时那样质问,用最锋利的话伤人伤己。

这个少年,哦,不,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成长为一个男人了。

正紧紧拥住我的这个男人,他拥有如此干净的心灵和通透的智慧。哪怕经历背叛,哪怕曾经受伤,他却依旧愿意相信这世上的美好,不辜负所有人世间的善意和温柔。

他并非不在意我的过去,也并非不会因我的欺骗而感到受伤,但是与过去的伤痛纠结相比,他选择的是可以抓住的现在,此时此刻,他和我可以紧紧拥抱住的现在。

过去太长,明天太远。

今天的人啊,阿弋快到我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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