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千山》转载请注明来源:桑舞阁sangwuge.com
戚允让去营地替回了大哥,姐姐走后的两年他长大了不少,已经能把从前戚澜的活儿担下了。
戚平进了门,池枕叶帮他卸甲,戚平接过来头盔在桌子上磕着抖沙子。
对走进来的戚止戈说:“尧都不太平,应该叫阿澜回来避一避。”
戚止戈面沉如水:“避什么,暨北也未必太平了。”
戚平神情一肃:“什么意思”
戚止戈扶着椅子背对着他,没说话。
戚澜拉拢人心很有一套,有她坐镇尧都守备军,人心就不会散,众人无视了李辅周的命令按部就班的该干嘛干嘛。
连城就没有她的淡定劲,办事房一有风吹草动就忍不住抻脖子看。
戚澜支着一条腿嗑瓜子:“你慌什么,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连城:“我怎么能不急,咱们这可是抗命。”
戚澜随手扯了块抹布擦手:“守备军的任务就只有京城治安与布防,其他的一概不管,除非有外敌攻进来,否则他们自家里斗成什么样子,和咱们都没关系。”
“听说齐王还下令要调回暨北的守备军,并且削减了今年的军费和军粮,这到不是名不正言不顺了,这是陛下失踪前就批了的,说北狄分裂自顾不暇,朝廷捉襟见肘,负担不起巨额军费了。”
“无所谓,我们会抗旨。”
戚澜将腰带勒皱的衣料扯平,轻描淡写的说。
她吃完瓜子渴的猛灌了一大口茶水:“暨北春秋都短,秋雨一下接着就是雪季,不仅影响行军,后勤也跟不上,再者,严寒本身就是一大阻碍,那冻的弓都拉不开,因此冬季虽然漫长难熬,但好歹没仗要打。”
秋风刮过,带下几片稀稀拉拉的黄叶,在地上轻盈的打着旋儿:“入秋了,我嫂子又要带着暨北妇孺为将士们赶制冬衣了。”
戚澜垂了眼睛,细密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难道真是自古逢秋悲寂寥?一天比一天想家了。
惆怅刚涌上心头就被戚澜一把按了下去,拉起了连城说道:“走,吃饭去。”
“你怎么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饭。”
连城大感无语。
她也知道有眼睛在背后盯着她。
可齐王越是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越是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她越是要表现的毫不在意,浑然不在意的请了熟识的几个人去四美楼。
方询掀开帘子,扶着程添下了马车,程添低头致谢道:“劳烦方大人了,我这戴罪之身还能出来吃席。”
她看方询没有迈步的意思,问道:“方大人不进去?总督也请了您。”
方询知道自己干的丢人事她都知道,只是给自己面子不提罢了,但这种事情,不表同意的本身就是拒绝,他三步并两步上了马车。
把帘子掀了条缝儿答道:“我就算了,大理寺还有案子没结,程姑娘替我和总督赔个不是。”
程添从戚澜回来还没见到过她,以为自己已经快淡忘了她的模样,一抬眼就看见那张神采飞扬把盏言欢的笑脸,才意识到戚澜的形象多么深入人心。
她有点诧异崔颂也在,还和戚澜坐的老近,两人的衣袍都铺散着掺和在一起。
程添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行了礼就坐在戚澜身边给她留好的位置,惊蛰谷雨月白天青他们也都没在站在身后,都各自坐着,剩下面生的应该就是守备军里戚澜的同僚了。
戚澜没看见自己想看的热闹方才遗憾,歪着身子顺着半掩的房门看,确认身后没人跟来。
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方询怎么不来?听说你俩交情不浅?”
程添含笑回答:“方大人贵人多事,让我给总督赔个不是。”
崔颂饮了口茶,放下茶盏的时候不轻不重的戳了戚澜的胳膊一下,示意她住嘴。
戚澜好不容易和熟人聚在了一起,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举杯和程添放在桌上的杯子一碰,自顾自饮了个干净,说:“怎么的?没看上他?那也正常,在坐的没外人,在自家子弟里挑挑,我给你物色一个好的。”
“好啊,正有此意。”
程添,端起杯子准备和回敬,却发现手里是空杯,她不动声色的放下:“提前说好,我要求可不低,首先这相貌,就要仪表堂堂。”
戚澜把崔颂面前的酒壶递给她,她听说了程添的为,嘴上不说,心里佩服她“那是自然,程姑娘蕙质兰心,不是一般人配得上的。”
程添本来是不喝酒的,但是既然戚澜递到了眼前,面子还是要给几分的,端起来给自己满上,品茶似的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说:“崔相有五尺七八吧,配总督刚好,我的要求没那么高,五尺就成。”
戚澜没想到她还真提起了要求,掂着酒杯侧耳听着。
程添:“不能太瘦,也不能孱弱无力。”
“本人啊徒有其表,只会写几篇文章,管家不精,得选个能内外兼顾的”
“却也不能是个管家仆役之流”
“日常别太忙,听闻崔相就是勤于政务,整日不见人。”
崔颂一愣,低声问戚澜:“我不在家,不常陪你,你介意吗”
戚澜腿又不由自主翘上了椅子,手扶着脚腕坐着,闻言转过头就见崔颂用不善的眼神看着自己,心虚的把腿老老实实摆正,说:“没事,咱俩半斤八两,我也不回家。”
惊蛰觉得戚澜在自知之明这方面还是颇有造诣,伸着脑袋说:“那要这么说,还是崔伯最顾家。”
程添说一句饮一口,谈笑间一杯已见了底,她又给自己满上,戚澜问:“你能喝吗?”
程添酒意有点上头,笑着说:“总督舍不得?”
戚澜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这是哪里的话,酒管够,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程添又斟了一口,继续说:“虽说这不能太忙,也不能是个寂寂无名的,我家虽不是什么簪缨世家,那也是清贵门第,怎么也得得有些建树。”
“家不能贫,不然这日常起居可有的烦恼,不贫的话,富绅也不成,没情调,文不求才高八斗,也得有个二三斗兜底吧?”
“有文化就不能不说一句不得持才傲物了,人品问题!”
“人品嘛,别事太多,府上鸡飞狗跳,再弄上个三妻四妾,我这人喜欢清净,受不了。”
“最重要的!孩子,这东西,我是万万生不得,可又不能没有,香火传承养老送终还是得有人,所以!孩子自备,孩子自备哈,但是要是有什么未了的露水情缘,那万万不行,脏了的人,我不要。”
这一长串下来已是三四杯下了肚,程添眼角眉梢都带了薄红,还是逞强着去取酒壶:“诸位可有人选?”
“我这算了,下月初八,我命中红鸢曜入主位,与天喜处对宫,易乔迁嫁娶,诸位费心,这几天按这个标准留意着。”
程添呷了口茶润润被酒液刺激的生疼的喉咙。
范正词端着杯子被这段贯口一样的长篇大论震在原地,胳膊酸了才想起来放下,木愣愣的挤出两个字:“荒唐”
谷雨面色冷淡,一边替惊蛰拭去撒在桌子上正往衣服上滚的酒水,一边抬头说“属下附议。”
“诸位手眼通天都找不到,何况我一小小史官呢。”
“世上果然没有人配得上我”程添两眼一翻,做悲痛欲绝状向戚澜身上倒去。
戚澜听的笑个不停,杯中的酒正要往嘴边送,被她砸的撒了一大半,左支右绌的躲闪着人和酒,还要抽空回嘴
“那就寡着吧你!”
后来酒空人散,崔颂送众人出去,挨个看着上了马车远去,惊蛰也套好了车,他就站在门口吹着冷风等戚澜。
醉醺醺的程添挂在戚澜脖子上,戚澜拉不住她,只好搀着她下楼梯,准备把她送回五经馆去。
程添呢喃着抱怨:“成亲,成亲,成了亲,那些他们口中的荒唐无理就会像山一样压在我身上,这些俗套落在他们身上是荒唐,落到我们身上确是理所当然。”
戚澜听出她的委屈,示意要上来帮忙的小厮让开说道:“你不想就没人会逼你。”
“我哪像你啊。”
程添也没有听见戚澜在说什么:“你扬鞭策马,来去自如,我比不上,世人皆道程家女风光无限,一介女流在朝堂上也能如鱼得水,可我如今所拥有的,不过是一片虚假的美梦,倘若我成家,势必会被那群乌合之众要求开枝散叶,生养一个孩子需要多久,等我料理完家中琐事,朝廷可还有我立锥之地?江山代有人才出啊总督。”
她喝下的酒尽数化成了泪,稀里哗啦淌了一脸。
戚澜听的辛酸,又没法和一个醉鬼讲道理,好不容易歪七扭八的走下了楼梯,看崔颂又在风口出站着,顿时一阵头疼,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
她想招呼崔颂过来帮忙,余光却敏锐的扫到了矮台上一个熟悉的人影,前面放着熟悉的醒木。
“这又有什么倒霉事。”
戚澜已经到了看见这个阴魂不散的人就条件反射防备麻烦的状态了。
这个说书人的怎么像只乌鸦似的,见一次倒霉一次。
她连崔颂也不喊了,只想离他远点,装没看见他加快脚步就向外走。
夜已深了,四美楼一楼大堂里没有别的客人,只有几个昏昏欲睡的小厮在柜台守夜。
说书人清亮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堂里分外诡异。
“且说这孤鹜山下,狭隘的山道中忽然爆出一声巨响,山体爆裂,乱石横飞,登时就将开山的壮士们砸在山下,人形也辨认不出,血流成河,劳工的家眷连夜围了将军府,将军府上空阴魂不散,绕梁三日的正是:还!我!命!来!”
醒木拍下。
戚澜的早在他说出第一句时就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穿堂风过,她寒毛乍器,酒气熏出的一身热汗也变得冰凉,贴在后背上,一声醒木拍醒了她的酒,她呼吸停滞,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回首。
台上空荡荡的,好像从未有人出现过,只有余音仍在耳边回响,和剧烈跳动的心脏交错震颤。
她把程添随手安置在旁边的空椅子上,甩开崔颂伸来的手就冲了出去,一声口哨唤来了群青。
鹰在屋里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只得低低的扑棱着,戚澜扯了纸笔要写信,手抖的铺不开纸。
月白也乱了方寸,还抱着一丝希望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糟:“总督,冷静,他没说将军遇险,说不定,说不定将军正好不在呢。”
燕衔青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桑舞阁sangwuge.com),接着再看更方便。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