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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宝珍琢磨了一下，忍不住笑了笑。
“啊？你这……是要发给谁的呀？”
接下来的聊天，吴伟山把自己打造成“深情男二”，她装成傻白甜配合他的表演，把“自己”的基本情况秃噜了个干净：24岁，初中语文老师，母单，非独有个弟弟，但父母并不重男轻女，给她出首付买了套房。
“哦，那你现在独居啊？”
知识点：有些相亲男会问女性是否独居，一是打探女方是否有房，评估经济状况；二来评估是不是方便“登堂**”，能够尽快发生关系。
“对呀。”
梁宝珍冷笑着发出一张可爱猫猫表情包，“一个人住超爽的。”
……
假期结束，打工人开始上班。
上午梁宝珍上完课，回到办公室刚喝了一口水，就接到母亲来的电话。
她拿起手机走出办公室，走到走廊尽头接听。
“什么？我四姑主动找的你吗？”
电话那头：“对，你四姑先是找你志伟哥，你志伟哥也没办成，她想起来你是咱家唯一医科大学毕业的，就打电话来问问有没有在医院上班的同学。”
这还用问，她认识不认识的同学一多半在医院上班。但是她不想办这件事儿，成不成都不想，她觉得这事儿恶心。
“咱也不白求人，咱可以给红包。”
李霞催促道，“你找找你同学，我记得有个和你关系挺好的，在省人民上班叫赵晓芸的，你问问她。”
“妈，这违反国家规定！”
梁宝珍试图打消母亲的念头。
“什么规定不规定的，私下给看一下能有什么事儿？”
李霞不高兴了。
“查出来是女儿怎么办？是不是要打掉？这不是造孽么，要损阴德遭报应的。”
梁宝珍压着脾气。
李霞声音瞬间拔高：“你这说的什么话，那么多人查儿子都没事儿，怎么轮到咱就不行！让你办个事你推三阻四，白养你了！你就不想想你迪姐生俩闺女了，这胎要还是闺女，她在婆家怎么过！”
“那万一看错了呢？如果看着是女儿，打完之后发现是男胎，这责任谁承担！”
梁宝珍怒极反倒冷静下来，“前几天我还看到这样的新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一听到要担风险担责任，电话另一边儿的李霞不吭声了。
梁宝珍站在走廊尽头，陪着李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你要觉得难为情，我和四姑迪姐说。”
李霞叹了口气：“别看都说你迪姐嫁得好，其实你迪姐过得不容易……”
“我知道我明白……”梁宝珍安抚完母亲随后挂断电话。
王迪，她四姑唯一的女儿，五年前和五金店小开结婚。小开父母名下三家五金店，三套房子一套别墅，颇有些财资，小开是家中独子，三代单传，他们家特重视“传宗接代”，连生两个女儿的王因迪因此精神压力非常大。
说实话，梁宝珍并不太同情，当初结婚的时候王迪心知肚明，嫁过去要生儿子的，那时候她信心十足，还和四姑一致表示“学得好不如嫁得好”，真心实意建议自己“抓紧时间找个好老公，别管学历再高年纪大了一样没男人要！”
梁宝珍站在原地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儿不好弄，她不帮忙，四姑和迪姐可以去私立花钱查，查出来儿子，前两个女儿的待遇要变差，查出来女儿，可能又一个女婴失去出生权。要是不管男女，一口咬定是儿子，生出来结果是女儿，多半会怨恨上她，没准儿还怨恨上这个小女孩儿。
她思索了一会儿，最后觉得这事儿还是得办，但不能实实在在地办。
随后她就给王迪打电话，打听具体情况。
不问不知道，原来王迪老公已经近两个月经常夜不归宿，她怀疑老公在外边养了人，但是能怎么办呢？她没工一直在家带孩子，婆婆公公也不向着她，反而嫌弃她生不出儿子抓不住儿子的心。
说到后边儿，声音都带了哭腔，她是真没办法了，肚子里这个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梁宝珍望着窗外的蹦来蹦去觅食的灰喜鹊：“你去私立医院看过吗？”
“还没，怕看不准。”
王因迪小声道。
“我有个关系不错的同学在省人民，我可以托她的关系帮你看看。”
随后梁宝珍话锋一转，“但是你也别完全信这个，只能说能看个七八成准，也有不少看走眼的情况。所以别管结果如何，你都要慎重考虑，以免后悔。”
“不会的不会的，省人民可是大医院，听说技术很好，不会看错的！”
王因迪语气急切。
“我是说真的，我医科大学毕业的，又有很多同学都在卫生系统工，我比较了解他们里边的门道和水平，看走眼的情况真不罕见，平常我都不往外说。”
梁宝珍打完预防针，转而说道，“你老公这情况出轨是**不离十，他外边有了女人离外边有孩子也不远了，你这胎就算是儿子，你就能保证自己稳坐正位吗？如果外边那位比你年轻漂亮还能生儿子呢？你该为自己打算了。”
“那我该怎么办啊宝珍？”
王迪有些慌了，“你在咱们这些兄弟姐妹里一向最聪明，你给我出出主意。”
梁宝珍沉默了一会儿，转移财产的方法她知道很多，但不确定此时说出来王因迪是否会听，所以最后只提醒对方：“你多攒点儿私房钱吧。”
————
周四下午，梁宝珍请假陪王迪和四姑去省人民妇科做b超。
趁着亲妈去卫生间，坐在候诊区的王因迪小声和梁宝珍八卦：“你说刚才医院门口怎么回事儿？”
“你是说医院门口的黑白横幅和黑白照片吗？”
这事儿梁宝珍倒是知道，因为前几天赵晓芸和她吐槽过，“前一阵儿一个孕妇生产，生出来是个女儿，她婆家闹起来，非说孕妇肚子里的本来是儿子，都是因为医院给打了无痛，才变成女儿的，要医院赔偿。”
“而且……”她嘲讽似的笑了一下，“孕妇根本没事，她婆家却在拉黑白横幅，抱着孕妇的黑白大照片，整得和遗照似的，天天来医院门口**儿。看样子讹不到钱不罢休。”
“重男轻女成这样，这也太不把孕妇当人了！”
王因迪惊叹。
梁宝珍似笑非笑地看了表姐一眼，王因迪立刻尴尬地移开脸，低头解锁手机。
很快轮到王迪，她又小声嘱咐了一遍：“别担心，一切都说好了，记得报药房赵晓芸的名字。”
等到王迪进了b超室，梁宝珍下楼去药房找赵晓芸。
“放心，我和b超室的都打好招呼了，无论男女都说看着像儿子。”
赵晓芸从西药房出来，端着保温杯和梁宝珍走到窗户旁边儿，拧开盖喝了一大口，“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们这儿啥时候都有孕妇拐弯抹角地打听怀的是男是女。”
“重男轻女再过五百年也改不了。”
“说到这个，你们医院门口那家子咋解决？”
梁宝珍问道，“不会真赔钱吧？”
赵晓芸耸耸肩：“谁知道呢？就看领导撑得住还是他们更不要脸。”
“这种不要脸的人的确很难搞。”
梁宝珍摇摇头，琢磨了一下，“不过我有点儿纳闷儿，他们不伺候产妇坐月子，天天来你们医院门口和打卡上班似的，那产妇怎么办？难道产妇也指望赔钱了婆家分她点儿？”
“她婆家这样儿，产妇恐怕一毛钱也拿不到吧？拿不到钱不闹离婚？”
她凑近赵晓芸，“如果把钱直接赔给产妇，那他们家会不会和产妇闹？她婆家还有精力天天来你们医院门口**儿？”
“你这话的意思是……”赵晓芸看了梁宝珍一会儿后，忽然福至心灵，忍不住笑出来，“你可真有想法，够损。”
梁宝珍装不解：“我损谁了，我就是好奇八卦一下。”
这时候赵晓芸白大褂兜里的手机振了一下，她掏出手机查看：“结果出来了，你表姐这次怀的是个儿子。”
大厅里人来人往，噪杂又鼎沸，“儿子”两个字又轻又重地落在梁宝珍耳边儿，让她感到尘埃落定，可是与此同时，又有一股难以言说地无力袭向心头。
梁宝珍听后沉默了几秒：“也好，省得打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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